第21章(1 / 1)
青湖疗养院住着荣砚的生母,这时候荣砚要去看荣瑜,刘妈想当是希望亲妈给他拿主意。不过荣瑜和荣砚多年未见,关系早就生疏了,眼下去了不见得是好事。只是看荣砚脸色不好,心情抑郁的样子,刘妈实在病急乱投医,见谁都好,只希望荣砚能开心些,接受腹中的孩子。她立即去叫了一直负责接送荣砚的司机王叔过来,负责安保的杨叔自然也要跟着,再加上荣砚和刘妈,一起去的共四个人,荣砚不想别人跟着,坐到车上就发起脾气来,说厉端戎这是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刘妈知道他不是有意折腾,只得劝着哄着,搬出长辈的一片苦心安抚荣砚,后来荣砚在车上睡着了,车里的气氛才好些。下车后荣砚让其他人在车里等着,他自己进去,刘妈只好妥协,青湖疗养院是荣家的产业,荣砚在这里安全是不用担心的。
因为荣瑜是荣辉亲自交代送过来的,院里给安排了最好的房间,自带一个小院子,荣瑜就坐在院子里弹琵琶。疗养院住的都是中老年人,娱乐活动比较传统,荣瑜年轻时最看不上民乐,如今也爱上了,她整日闲着,就琢磨琵琶怎么弹,院子里的花怎么养,和疗养院的邻居们聊聊天,倒也安逸。护工带着荣砚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到了:“荣女士,您儿子看您来了”,荣瑜又惊又喜,抱着琵琶站起来,正好看到荣砚进门,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心里都很感慨。荣砚是看到荣瑜气色不错,比在欧洲时简直是容光焕发,有点年轻时的风采了,荣瑜却发现儿子瘦了很多,上次见他的那种坚韧没有了,看起来像是大病似的。荣瑜谢过护工,领着荣砚进屋,把琵琶放好,又给荣砚倒了一杯热茶,一室一厅的屋子不算大,客厅的桌椅是竹藤编织的,上头放着软垫,荣砚坐下捧着茶,心里平静了一些。荣瑜问他:“砚砚,你最近还好吗?”“还好吧”荣砚说的很勉强,他不想说近来发生的事,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来,是有问题想问你”“你说”荣瑜看他颇为严肃,想是荣砚遇到什么困难,也不多讲。“外婆在世的时候,总是安慰我,你也是可怜人,不要和你置气”荣砚回忆起那个对自己关爱有加的长辈,语气温和了一点:“其实我哪里敢和你置气,不过是你为着男友,刻意回避我的存在”“砚砚——”“你听我说完,我已经不会为小时候的事情耿耿于怀了,我就是想问问你,既然当年那么爱玩,为什么要结婚生下我,你负不起责任,为什么还要让我来受苦?”荣瑜难过的看着荣砚,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荣砚也不催促,慢慢喝了口茶,半晌荣瑜才说:“你外婆没有全都告诉你”,她拢了拢头发,说起从前的自己:“当年我爸妈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家业,爸爸辞职创业的时候,小辉才四岁,我也就十岁。家里总是没有大人,爸妈打的钱就由我管着,这样过了五年,爸爸的事业算是稳定了,也不用那么忙了,我们家里请了好几个保姆,我也不用再做家务,还有用不完的零花钱。我当时正上高中,成绩也不太好,班里的同学便看不上我,因为爸爸总不在家,我就换了很多男朋友,那时候我还挺漂亮”荣瑜苦笑:“于是就有传言说,我的钱是出去卖赚来的,男朋友都是嫖客,因此,也没有哪个男生还愿意不顾名声和我在一起了。高二的时候我遇到一个校外网吧的男生,他很早就辍学,在亲戚的网吧里做网管,我逃课去打游戏的时候认识的他”。荣砚几乎猜到后续,问她:“所以你们在一起了,你怀孕了?”“是,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快四个月了,我本来打算偷偷做人流,结果被你外婆发现了,又告诉了你外公”,荣瑜从未和人提起过这些事,临了却是和儿子说,不免有些怅然:“我爸是个很传统的人,因为觉得小时候亏欠我,我逃课,早恋,乱花钱,他都睁只眼闭只眼,这件事触了他霉头,妈怎么劝也没用,他拿着实木鸡毛掸子打了我一顿,流产了。”荣砚很想说谁让你傻呢,好好一个学生,干嘛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但想到厉端戎,又觉得他和荣瑜明明一样,被爱蒙了眼睛。“那男的呢?”“跑了呀,我才告诉他我怀孕了,他立刻删了我的号码,因为被打流产住了院,等我回学校,他早不见了。我拼命努力了一年,考上了还不错的大学,爸爸也就放松管教,加倍补偿我”“所以你就变本加厉是吗?”荣砚想起性骚扰的宋之山,不免怨怼,荣瑜愣了愣,愧疚道:“你爸爸,是我在酒吧认识的,快毕业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怀孕了,其实那时候我和你爸爸感情也不是很深,但医生说再打胎就没机会要孩子了,我舍不得,所以结婚了。”“可是你也没有珍惜我”荣砚想不明白,他以为自己只是荣瑜的意外,可是荣瑜当年既然为了他结婚,为什么他出生后也没有给他太多关爱。“砚砚,我今天和你讲的,都是真心话”荣瑜说:“你没出生的时候,我确实很期待,想了很多一家三口的日子。因为刚毕业就结婚,我没有出去工作,你爸爸又是那样子,家里全靠你外婆接济,爸给我买了房子,风风光光办了婚礼。结婚那天他就告诉我,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但外婆偷着给我打钱,他也没有阻拦。我憋着一口气,想好好抚养你长大,可是我一个人,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你爸嫌你哭得太吵,半夜去酒吧,第二天中午才回来,我慢慢也开始崩溃,等你长到三岁可以上幼儿园,我就觉得自己解放了,后来反倒是你爸,对你关心起来。”“他不是关心我”荣砚冷漠道:“你知道吗,你们离婚后,他性骚扰过我,因为他半夜喝醉了酒想强奸自己的儿子,我才去找你。”荣瑜震惊的望着荣砚,突然跪到他面前痛哭:“砚砚,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起你,是我太自私太没有责任心,都是我的错!我在医院里醒过来看到你,我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啊!”荣砚把她拉起来,瞅着她满脸的眼泪,仍是淡淡的样子:“妈妈,你后悔过吗,因为我嫁给宋之山。”“我后悔过,不该生下你,不该和宋之山结婚,不该冲动,可是我现在最后悔的是,没早点和他离婚带着你走”“已经晚了”荣砚凄然道:“你离婚的时候不要我,我去找你你也没有多么高兴,现在才来说空话,已经晚了”荣砚站起来要走,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原来在三岁之前,他也享受过她的爱,只是那时候他太小了,什么也不记得,荣瑜拉住他的衣角想挽留他,却被荣砚挣开,荣砚最后说:“你好好活着,我也好好活着,谁也别后悔,就这么过吧。”
回到公寓,荣砚把抽屉里的报告单拿出来看,七周的胎儿尚未成形,他捏着报告单下定决心,再试试看吧,如果厉端戎有决心和他结婚,一起创造未来的生活,那荣砚为什么不能努力一次呢,这么多年都和厉端戎一起过来了,荣砚坦诚自己的依赖,他一直期待着梦中的婚礼到来。
那头厉端戎却遇到了麻烦,许家因为知道许晗玥的性取向,着急把她嫁出去,厉端戎只放出一点要取消订婚的风声,许家就买了各大报刊的头版宣传两人的婚事。更糟糕的是厉老爷子这边,厉端戎在爷爷面前没有太多防备,再说许晗玥是les的事他也调查过,并没有因此对这桩婚事不满,故而厉端戎直接说了荣砚怀孕的消息,还表示要尽快和许家解除婚约,带荣砚去国外休养,医生说他年纪小,怀孕的风险偏高,最好静养一段时间度过不稳定期。厉老爷子却大发雷霆,坚决不同意解除婚约,厉端戎不解:“您不是要我结婚生子吗,这两样都可以做到,只是换个人而已,结果有什么不一样?”“他是个怪胎,身份证上的性别是男,这就是问题”厉老爷子语气森冷:“你要和一个男人结婚,孩子生出来和他一样不男不女,我可不承认这样的曾孙。”厉端戎容不得别人这样说荣砚,他从来没觉得荣砚的身体有问题,在他们身心结合之后,他更知道荣砚的身体是怎样的动人,无论是欲望还是情感,厉端戎都很喜欢荣砚,从里到外的喜欢。他也不再和爷爷辩解,直接说:“婚约我是一定要取消的,你不让我继续在厉氏任职也罢了,本来我也不想和女人结婚,就算结了,早晚要离,您实在不同意,那我放弃,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祖孙俩不欢而散,厉端戎回公司后迅速行动起来,准备把自己的直系下属带走,和许家的合作能维持最好,不能维持,那让他二叔的儿子来接盘,也未尝不可,只怕那小子还吃不下这么大一饼。
因为担心厉老爷子下狠手,厉端戎把荣砚送到了枫园别墅,这次厉端戎没有隐瞒,坦白爷爷不同意,他要做最坏的打算,希望荣砚理解。虽然局面并没有太好,但厉端戎能告诉他,荣砚多少觉得安慰,对孩子的未来也有了信心,进了别墅,才知道许晗玥也在这里,看到荣砚她也不尴尬,解释说:“不是准备取消订婚嘛,我和女朋友偷偷联系准备出国,被家里发现了,只好逃跑来投奔一下你们。”为了让荣砚安心,许晗玥又说:“你男人呐,我们俩有空闲聊的时候,他总提起你,再说我看他这个人,最受不得人家压着他,就算是他爷爷,这样逼着他和我结婚,最后也是得不偿失的。你放宽心就好,我陪着你。”荣砚有点好笑,眼前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人,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还小心安慰他,他又有什么不能扛的。
但年轻人们,想事情总是带着天真的希望,饶是厉端戎十年的积累,厉老爷子要刻意打压,撑起来也艰难。他从前没防备过爷爷,公司里很大一批老员工都是爷爷留下的,厉老爷子说让另一个孙子来接班,那只是对厉端戎说的狠话,他心里唯一的接班人就是厉端戎,而这个接班人,必须让他满意。两家长辈一合计,决定把厉端戎困在厉氏走不了,再把许晗玥找出来,照常结婚,他们想法一致,没有到那一步,小辈们怎么会懂结婚的好处,过着过着有了感情,问题不就解决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