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家庭医生来的很快,判断荣砚是突然发作的急性心肌炎,这是个和时间抢人的急病,因此猝死的人,多是因为抢救不及时。医生马上开始做急救,但荣砚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大家屏息凝神,生怕打扰医生,只是站在附近看他动作。救护车来的很快,一家子都上了车,刚坐下厉端戎就拉住荣砚没有扎针的那只手,荣砚带着氧气罩不能说话,他昏昏沉沉的,头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上一次发生危险,荣砚都在昏睡,等他清醒过来,手术已经成功,浑身的疼痛都在提醒荣砚,他还好好活着。那时他对于生命没有热情,连康复治疗都恹恹的不想配合,如今一切正好,哪里舍得就这么走了。他突然有很多话想说,却张不开口,只能无声的落泪,厉端戎看到荣砚眼角的泪水蜿蜒流进头发里,眼下他是荣砚的支撑,不能表现出慌乱,厉端戎只好更紧的握住他冰凉的手:“砚砚,没事的,等你病好了,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这病来的急,去的慢,因为荣砚的症状不轻,要住院治疗,每天输液,等他真正清醒,已经是半夜了,厉端戎趴在他床边睡着,荣砚轻声叫他:“叔叔”“嗯?”厉端戎本就浅眠,听到荣砚的声音马上醒了:“砚砚,你还好吗?”“好”荣砚笑着安慰他:“倒是你,为什么趴在这儿睡,当心明天变成歪脖子”“没关系”厉端戎看他还能和自己开玩笑,总算放了心:“歪脖子你也要我不是”“是啊”荣砚自然的说了出来:“我最爱你了”房间里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他们都在昏黄的灯光里注视对方模糊的面容。!
厉端戎被他突然的告白吓了一跳,凑过去亲亲他的额头,才道:“我也爱你”“我更爱你”荣砚像是在教堂里同神诉说,真诚又炙热:“叔叔,倒下的时候,我以为我要死了”“不会的,砚砚过一个周就能出院”“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是我的宝贝”荣砚说:“就像博物馆里的古董花瓶,我不能离你太近,我希望你一辈子都是完美的,太近的话,我们都会伤心”“我不是花瓶啊”厉端戎温柔的反驳他:“砚砚,我知道你担心我们过不了一辈子,但是,你能不能再信任我一次,相信我是个铁罐子,随你敲打也不会坏。”“我话还没说完呢”荣砚抬眼看着厉端戎:“本来啊,我以为我们要一直保持距离,可是在救护车上的时候,我发现我不想一辈子都这样,我还是想——”他斟酌着,终于说出来:“想把你刻在骨子里,一辈子都走不掉。”
人是靠什么活着呢,新电影最终订名《椿》,十七岁少女椿萱,她的名字听起来像春天,却活在冬日里,结尾椿萱的妈妈带着女儿来老师家里感谢他,但老师很难过,他瞧着自己的学生,其实他教不了她什么,她只会数一到十,在学校里很少说话,她能自己做的事,只有穿衣吃饭。她真像棵椿树,长得快,消亡也快,哪里都能生长,但被称为“杂草树”,杂草长大了会被当做没有价值的东西,而长大的椿萱,只有她的妈妈一心一意爱她。老师不敢问她,将来你走了,这个孩子又该怎么活?
“和老师,我和椿萱呀,都只有彼此,我是她的希望,她也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像我们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没有希望怎么活得下去,我知道将来我不在了,她过不好,可是我总要再等一等,万一事情有转机呢,她爸爸知道她患病之后走的非常干脆,如果我也轻易放弃她,椿萱就没活路了呀,我总要等一等,不能因为以后的事提前放弃,我得等到我死的那一天,到了那个地步,我就带着椿萱一起走吧。”
救护车里坐着他的家人,荣砚能感觉到厉端戎的紧张,他一直握着他的手。荣砚想起电影里的椿萱,即使希望很渺茫,但是妈妈不能放弃,她总要给女儿一个开始的机会,如果她也放弃,椿萱的一生必然是悲剧。我还有很多希望啊,荣砚在脑海中低语,好好活着的话,要给自己一个
机会,这么长的一生,何必害怕他的珍宝破碎,总要试一试,即便重新开始,荣砚也不会和从前一样,他已经是能够独立生活的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说完荣砚又觉得脸红,就算是台词,这也太肉麻了,可厉端戎很喜欢,他不笑的时候拒人千里之外,对着荣砚倒是亲切可爱得很,要不是荣砚还在病床上,厉端戎真想把他抱起来使劲儿的亲。“我一直在等你说这样的话”厉端戎难掩激动:“砚砚,我很愿意,我一辈子都不会走,你就是我的家。”
厉端戎一直在等荣砚说我愿意,没想到是他先说的我愿意。荣砚要和他保持距离,厉端戎怎会看不出来,即便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看起来已经是无可挑剔的一家人,但荣砚确实有意逃避某些事情。荣砚从公寓搬回厉苑时,带了一个装衣物的行李箱,他从未打开过,他把行李箱收起来,衣服都是厉端戎之前给他订的,荣砚的衣食住行,全都是厉苑的管家来安排,但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荣砚还收在箱子里。他觉得这一次或许能长久,或许还是不能,即便一切都好,荣砚也给自己留了余地,如果有一天他要走,他在厉苑用的东西都是厉端戎的,走的时候什么也不用拿,拉上自己的箱子,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那个箱子成了梗在厉端戎心头的一根刺,那是荣砚不肯放下的证明,他像是久陷干旱的旅人,即便得救了,手里还抓着空掉的水杯,生怕一转眼就被滚烫的沙吞没。这深沉的夜里,厉端戎终于听荣砚说出他的胆怯,也听他再次把心交给自己,说出“我想把你刻在骨子里”这样宣示主权的话。
他何尝不是呢,世上只有一个荣砚,会成为厉端戎骨血的一部分,当他们肉体**的时候,厉端戎不止一次希望,就让他们这样热烈的拥抱吧,让身体没有一丝缝隙的缠绕,甚至能察觉对方的心跳,好叫荣砚明白,一辈子不是空话,厉端戎可以做到。
顶层病房的床挺大,荣砚邀请厉端戎上床来,厉端戎怕碰到他,小心翼翼的躺在一边,荣砚主动窝到他怀里,两个人都很累,又突然说开了心情放松,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中午厉靖宁和厉悠来医院看荣砚,厉端戎正坐在椅子上给荣砚喂粥喝,荣砚一只手不能动,乖乖靠在床头等厉端戎投喂。厉靖宁昨晚回家才知道荣砚进医院了,可是天色已晚,照顾他的保姆便劝他,白天再来看荣砚。荣砚情况稳定后,厉端戎就让夏小妍带厉悠先回家,有妹妹在家,厉靖宁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总算没在家里干着急,今天中午放学,就直接到医院来了。
厉悠等荣砚喝完粥,趴到床边对荣砚说:"砚砚,我把长命锁放到你枕头底下啦,你要快点好起来,爸爸说今年我们要一起放烟花。"长命锁是刘妈在厉悠周岁送的,为表心诚,她走了五个小时的山路,才到庙里求了这只锁,厉悠刚出生那会儿皱巴巴的,早产的小孩看着比别的孩子瘦弱,她妈妈也病着,刘妈很是揪心了一段时间,好在厉悠长大后非常健康,这长命锁也一直带着。昨天厉悠回家。突然问夏小妍,荣砚是不是会走的很早,她知道厉靖宁的生母去世得早,荣砚几次进医院,厉悠都在一旁看着,心中不免惶然。夏小妍便说,荣砚会和她一样长命百岁的。“可是砚砚没有长命锁”厉悠对此很忧虑“我把长命锁给砚砚,他会不会就好了?”“会的”夏小妍搂着小小的女孩儿:“他说过想看你拍大学毕业照是几岁呢,一定会陪你长大。”
一旁的厉靖宁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老师说我通过复赛了,下周的决赛你能去看我吗?”“好啊”荣砚摸摸厉悠的头发:“长命锁你自己带着,我会很快好的,下周我们一起去给哥哥加油”他说着看了旁边的厉端戎一眼,厉端戎笑着点头:“我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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