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成立基金会显然不是荣砚一个人就能办到的，恰好身边有一位大佬，荣砚就试探性的问了厉端戎，成立基金会可不可行，如果是荣砚一个人来办，几乎是不可行的，他没有人脉，也不会拉关系，如何运营更是不懂，光凭一腔热血不可能成功，但有厉端戎在，这件事就好办很多，荣砚只需要做好宣传，其他的事，厉端戎手下有的是人可以做好。于是厉端戎装作不经意的提起，厉氏每年固定给几个口碑良好的基金会捐款，有专门打理此项业务的人，要自己成立基金并不难。

荣砚还不想太麻烦厉端戎，也许这对厉端戎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荣砚有自己的观念，他们虽然在一起了，但事事依靠厉端戎，不是荣砚的作风。他现在的吃穿用度都是厉苑负责，事业也交给厉端戎打理，已经够麻烦他了。其实厉端戎巴不得荣砚什么都来依靠他，分的太清才生分呢，可惜如今的荣砚颇有才干，做演员看起来前途大好，也比过去更有主见，能自己搞定的事情，都不会拜托厉端戎，最多听一听他的建议和看法。

这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荣砚也不着急，仍是每周有三天时间去特殊学校做义工，剩下的时间就用来做笔记看剧本，和两个孩子玩到一块儿，倒把厉端戎冷落了。厉端戎要做好男人，不能干涉荣砚的工作，要让荣砚少看孩子多看他，似乎也小气了些，只能在床上多动作，在荣砚跟前刷存在感。荣砚只当厉端戎最近太闲了，精力过剩，他既然不忙，也就跟着厉端戎闹腾，两个人在性/事上一直很合拍，荣砚也不扭捏，故而日子过得十分和美。

元旦节刚过，张思源很激动的打来电话，告诉荣砚他找到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女孩儿，今年十八岁，正在电影学院上大一，希望荣砚第二天去他的工作室看女孩儿试镜，决定是否用她。荣砚对这部电影非常期待，听说找到了演员同样兴奋，那女孩是个彻彻底底的新人，只参演过学校的话剧，但长相清秀，很有眼缘，吃过午饭后，厉端戎拉着荣砚在院子里散步，荣砚便很高兴的说起这事儿，直夸女孩子有灵气，如果这次能确定下来女演员，不出意外的话，过完春节就要开拍。

厉端戎觉得自己很酸，下午在办公室格外的勤奋，让秘书把明天的时间空出来，他要以经纪人的身份和荣砚一起去试镜。荣砚听说他要去，也没反对，不过睡前对着厉端戎几番交代，明天一定要低调做人，别吓到人家。很显然，荣砚看出来了，厉端戎就是在吃醋，对方还是个连荣砚都还没见过面的小姑娘。

第二天一早，他们准时到了导演工作室，女生已经到了，正在和导演说话，看得出她很腼腆，导演问一句才说一句。瞧见荣砚进来，女生终于露出一点惊讶和激动，原来她是荣砚的粉丝，听说角色需要增肥本有些犹豫，因为对戏的是荣砚，才一口答应下来。“荣砚，我给你介绍一下”导演站起来说:“这是颜瑜玟，我昨天跟你提了一嘴，别看她现在文文静静的，表演的时候很出彩，待会试戏一定吓到你。”“你好”荣砚和她握手，然后向他们介绍厉端戎:“这是我的经纪人，姓厉。”于是大家又客套了几句，荣砚和颜瑜玟去换衣服，现场开始调试灯光，厉端戎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等着他们试镜。

因为角色是个年轻教师，一腔热血才愿意来特殊学校工作，故而造型师给他挑的衣服也是年轻人常穿的卫衣，为了让荣砚看起来普通一点，给他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头发也不用打理，就是荣砚平日的样子。颜瑜玟的变化比较大，剪了头发，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碎花裙子，换了衣服她就自动入戏，待站到摄像机面前时，荣砚已经觉得这就是剧本里写的人物了。试镜就挑了两个重要的片段，一个是老师知道他的学生怀孕了，失控的问她，知不知道是谁让她怀孕了，但学生惊慌失措，以为老师也要像那些坏人一样对她施暴。

另一个片段是结尾，老师辞职，女孩的母亲病愈，办了退学带她回家，特意来老师家里道谢，扮演母亲的是个老戏骨，一点架子没有，第一场试镜时，她就坐在一旁看，到自己的戏份才上前去。

这两场戏都很压抑，颜瑜玟虽然有天赋，毕竟还是新人，荣砚陪着她找情绪，一连拍了好几次导演才满意，当下就决定了要颜瑜玟来演，让她过几天来签合同。颜瑜玟掩饰不住的高兴，跑过来找荣砚合影，顺手把手机递给了厉端戎，荣砚吓了一跳，没想到厉端戎真的接过她的手机认真拍了几张。回去的车上，荣砚问他:“叔叔，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呀？我还以为你会砸了她的手机”“怎么会呢”厉端戎一脸淡然:“我不想别人把你拍丑了，就这么简单”“哪里会丑”荣砚摆出一副非常自恋的样子:“我怎么拍都不丑”厉端戎仔细一想，确实没有见到过荣砚称得上“丑”的时候，“嗯”厉端戎非常自然的亲了亲荣砚脸颊:“砚砚当然是最好看的”

这天没有什么不好的兆头，试镜回来，荣砚头一次郑重的和厉端戎谈公事，希望可以把基金会提上日程。荣砚讲了很多，少年时的经历，那些茫然失措胆战心惊的日子，他担心过宋之山的暴力，荣瑜的二次抛弃，听过同学和老师不经意的讽刺，受过外公的狠骂，只因为他的妈妈是荣瑜，人尽皆知的**，和人私奔的那个荣瑜。外公外婆相继去世后，荣辉受不了清冷的老宅，独自搬出去住了，于是还没安稳多久，荣砚再次被克扣伙食，饥一顿饱一顿的过活，那时唯一不用担心的，恐怕是保安每天在外头瞎玩，对他这个瘦弱男孩没有兴趣。

他刚到厉苑时，很多下人都议论，说他幸运，得了厉端戎这个大靠山，今后的日子一定舒适美满，再不会有波折。只有刘妈心疼他，处处关心，生怕荣砚在这儿不自在，他又是那么安静的性子，头几回生病了都不知道说。十二岁，有记忆的日子不过几年，人人都想着，一个小孩子能有多苦？可是苦只有自己知道，荣砚疯狂的需要爱，他怕惯了，怕被抛弃，怕被当做麻烦给人推来推去，厉端戎是他的救命稻草，即便荣砚叫他叔叔，那又怎样呢，世上只有叔叔爱他，他也只爱叔叔一个，这就足够说服荣砚，放下所有的顾虑和忐忑，做一个热恋中的傻子。

可惜世事无常，当年的厉端戎还不了解荣砚的爱有多沉重，更不知道自己早已深陷其中，荣砚只有他一个亲人，他又何尝不是呢，爷爷是很好的老师，却不是和蔼的爷爷。厉端戎的隐瞒再次伤害了荣砚，久违的不安复又环绕他，他那些顾虑重新压上来，越发不能喘息，荣砚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太脆弱，厉端戎就是他的毒品，一面抚慰他，一面啃噬他，荣砚最后只想到一个办法，离开叔叔，戒掉他的瘾，也许，也许就不会那么痛。

他们说了很久的话，都是些旧事，荣砚说的冷静客观，当时他的心情如何，却都说不出来，语言如此的贫瘠，只有他的痛苦和他的爱叫他领会真实，可这些虚无的东西，到哪里可以完整的诉说呢。这些旧事，有很多厉端戎已经听过，都是刘妈，杨叔，这些照顾荣砚的人讲的，有些事厉端戎是第一次听，那是他们还未遇见之前，荣砚一切苦难的根源，厉端戎察觉自己脑中的钝痛，每当他以为自己做的够多，原来都还不够，荣砚的苦像个无底洞，总是填不上。

直到两个孩子放学回来，沉郁的气氛才被打破，荣砚打起精神和他们说话，他真是个好演员，刚才的压抑完全不见了，厉端戎坐在一旁，听他乐呵呵的问女儿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他也渐渐笑起来，好像他们从不曾分离，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厉悠今天有美术作业，这是荣砚唯二能辅导孩子的科目，另一科是厉靖宁的钢琴课，老师给活动课的孩子们布置了课外作业，画一张全家福，厉悠随了父亲，于理科堪称奇才，艺术细胞是几乎没有，荣砚也

不教她写实，让厉悠随心来，他只教她怎么把图案画好看，以及怎么搭配颜色。厉悠画的全家福，没有一个人穿裙子，爸爸妈妈都是短发，她也是短短的蘑菇头，哥哥厉靖宁带着眼镜，一家四口站在花园里，厉悠的脚边是一只肥胖的橘猫，画的比厉悠的头还要大两倍。

厉靖宁最近在准备全国数学竞赛，厉端戎给他找了一位名师，奈何名师架子大，不愿意来厉苑上课，还好他的住所和厉苑相隔不远，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吃过晚饭厉靖宁马上去完成作业，然后司机要送他去老师家里，这位老师是厉端戎让生活助理去找的，故而助理的说辞也是自家侄儿要参加竞赛，倘若厉端戎亲自去说，名师也许就来了，但荣砚说不该什么东西都推到孩子们面前，他也就免了这份心，只是派了司机和保镖每天陪同厉靖宁去上课。

完成作业的厉悠要拼新买的乐高，荣砚对这些小方块非常头痛，奈何厉端戎今天忙，临时去书房开视频会议，荣砚只能硬着头皮陪厉悠拼乐高，过了一会儿，厉悠也看出他心不在焉，便很体贴的说:“砚砚，你想看书还是看电影？你陪着我就好啦，不用和我做一样的事”“那我去拿ipad”荣砚准备从沙发上站起来:“顺带给你拿点心，刘妈今天做了抹茶千层哦”“好，我等你回来”。

站起来的一刹那，荣砚发现自己头很晕，眼前的景象都蒙着黑色的圆圈，转的人烦躁，他只当是起的太急，想坐下来缓一缓，但转瞬就被心痛压的说不出话来，脸朝下倒在地上，若不是客厅铺着地毯，这一下脸都能摔青了，但此时大家哪还注意他的脸，一向懂事的厉悠吓得尖叫，扑过去把荣砚翻过来，荣砚已经满脸的冷汗，面色苍白，痛苦的皱着眉头，刘妈和夏小妍在各自的房间里，听到声音冲出来，还是刘妈经历过几次，马上打了家庭医生的电话，再打了济民医院的VIP急救内线。“快去把先生叫下来”，刘妈把厉悠抱到沙发上，去拿她的鞋子给她穿上:“悠悠，去把外套穿上，我们一起去医院”“嗯”厉悠小跑着上楼，正撞上急步下来的厉端戎和夏小妍。

这一幕似曾相识，厉端戎瞧着倒在地上的荣砚，想起他十九岁时，自己失手害他从楼上摔下来，血流了一地，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厉端戎发誓再也不要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的砚砚，比他小十二岁的砚砚，怎么能走在他前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