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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人间的日与月.1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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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陆离阴暗狠戾的一面从来没作用在叶成蹊身上,他在施暴者的怀里隔岸观火,带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看到的恶行遥远而陌生,想当然的以为只要自己守住本意,不退让不回头,就能结束这段关系。

优待和特权生出天真又可笑的无知,他从前尝过教训,可惜一晃经年,忘了个干干净净。

陆离揉了揉眉心,从床上下来,拖鞋不知道被叶成蹊手忙脚乱的踢到哪里去了,所幸地板并不脏,他走到角落里的男生面前,俯身把人捞起来。

抱他回床上的姿势像抱小孩。叶成蹊没意识到自己早被养熟了,熟练又主动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头埋进陆离颈窝,嫩滑的脸颊不自觉地蹭了蹭他的脖子,唯独不肯说话。

被窝还暖和,他一松手,叶成蹊就钻进去把自己卷成一个小仓鼠,很认真的在心里措辞。

陆离倚在床头,眼眸微垂,冷淡地观察着近在咫尺的小美人。

他一直都知道叶成蹊有些乱七八糟的心计,却从来没想到对方会用在逃跑这件事上。骗人的事情他干得太多了,平心而论叶成蹊做得很好,这一刻他才不合时宜的记起来对方原来是个小有天赋的演员,甚至可能也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笨。

陆离起身到行李箱里翻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咬在嘴里,火舌舔上烟尾,橙红的光点明灭在薄红的唇,他吸了几口,缭绕的白雾模糊神色,平静地问:“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像是知道狡辩撒谎没什么用,叶成蹊迟疑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前天晚上就想起一点点了。”

前天,他们刚做完的那一次。

“所以,”陆离磕掉烟灰,“你才想起一点就急着要跑是么?”

“不是的。”叶成蹊连忙摇头,嗫嚅道:“当时是真的想回家,但是后来、后来…”

“后来你在书房找到了日记本。”陆离‘好心’的替他说下去,“看完之后全记起来了对不对?”

“没有。”叶成蹊眼睛一下瞪得溜儿圆,否认说:“没有日记。”

“那你告诉我,唯一一次回家是为了拿什么东西?”陆离看了看他,浓墨般的瞳眸满是奚弄,“书柜里少的那几本书是被你吃了么?”

“我不想谈这个…”几句话里对方占尽上风,叶成蹊无措地咬着唇,又想用虎牙磨啃自己的指头,柔软的掌心快被修剪圆润的指甲掐烂了,他第一次和陆离争取自己的利益,用一种商榷的语气,磕磕绊绊的:“你不要再让我吃那个药好不好?我好痛。我今天晚上不是故意不和你讲的,我们…”

陆离淡淡地递过来一个眼神,夜色加上烟雾,叶成蹊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他突然一阵没由来的害怕,临时改口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好不好,就一段时间,我好了就回来找你…”

男生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等同于哀求,他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像只惶恐不安的小猫。

陆离半蹲下来,手臂搭着膝盖,把烟捻灭在地上,他声线本来就冷,低下来之后带了点漫不经心的疏懒,“好啊。”

叶成蹊直起身子,不敢相信似的,“真、真的么?”他喜出望外地爬起来,眼睛开心得半眯,差点就本能地叫了句‘谢谢老公’,反应过来后他捂住嘴巴,指缝里跑出来的声音有些发闷,“唔…谢谢。”

陆离抬腕看时间,心不在焉的说:“不用谢。”

“那我、我现在可以走了么?”叶成蹊迫不及待地问,又怕他嫌麻烦似的,立刻补充说:“我可以自己走,不用送。”

陆离笑了笑,“再等十五分钟好不好?打完那一针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药注射有成瘾性,戒断率0,万一东窗事发……’

时游的话回荡在脑海,叶成蹊猛然停住动作,好不容易攒出来的一点血色顷刻退了个干净,恐惧像黑色的潮水漫过身体,他无助的坐在那里,比一张纸还要白、还要薄。

陆离显然不打算哄骗他失而复得的小蝴蝶,笑意让漂亮精巧的眼角微微下弯,寡漠的疏离感散去,那样反常的温柔等同于蛊惑,他连说话的语调都轻得不成样子,好像怕吓到面前这只脆弱的小动物似的,“我不强迫你,注射完第二针你就可以走,不会再有人主动来打扰你。如果不愿意,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会…会成瘾,我…”叶成蹊喃喃的说,他觉得冷,寒意在骨头里乱窜,瘦弱的肩膀怕得耸起来,浑身抖如筛糠。

陆离坐回床上,把瑟瑟发抖的人抱到腿上,他还在笑,漫不经心地接过男生的话,像只是在简单陈述一个事实:“你会被它毁了,再也拍不了戏,毒瘾发作的时候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皮肤里钻。你会失去理智,变成个不人不鬼的疯子,哦,你已经疯过一回了,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对不对?宝宝,拿到自由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叶成蹊茫然地攥紧对方的衣角,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寻求陆离的庇护,“那我,那我以后怎么办呢。”他在对方有意的纵容下,声音空洞的又重复一遍,“我怎么办呢。”

“难受的话再打一针就好了,毒瘾不上来,你就还是正常人。”陆离低下头亲他的眼角,呼出的气息带了不少的烟味,叶成蹊仰着霜白的小脸,可怜又麻木地承受这个黏稠的吻,他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糟糕了,以至于需要缓好久才能做出额外的反应。陆离手臂用了点力,将怀里的人箍得更紧,哄着他:“不疼的,你乖。”

这类传统的控制手法陆家不知道有多少经验可以提供,控制用量养个十几年不是什么问题。两个选择本质上不过殊途同归,区别无非是心甘情愿地走进牢笼和在药物折磨下回到主人身边。他当然不想用如此低劣的法子留住一个人,也相信叶成蹊不会傻到看不穿第一个选项的虚假,为了眼前一刻的如意赔上全部余生。

从前犯下的错误已经不能挽回,陆离想自己或许想要的是这个伤痕累累的灵魂,他在短短的时间里确认叶成蹊还爱着他,只要还有爱,他的筹码就永远比叶成蹊要多。

叶成蹊用细弱的胳膊圈住陆离的脖子,乌黑的瞳眸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濡湿了紧贴着的那小片白净的皮肤,他低低的啜泣,声音小得听不见,却好像要哭断过气去,“老公,我怕。我不要走了可不可以,那样好痛啊,那个药好痛。”

陆离安抚般上下揉摸他发颤的脊背,转过脸含着他的耳垂舔吮,“不疼了,以后都不会让你疼了。”

二十二

二楼的小客厅横向格局宽泛,说小也不过是相对于一楼的‘穹顶’。叶父在最底下的两层之间凿了个阁楼出来,占用了二楼客厅的空间,天花板压下来,像扁平的狭长盒子,陆离一米八几的身高,虽然不至于碰到头,但多少也有点不方便。

上一任主人搬走时给整组沙发都套了防尘罩,叶奶奶拆下来没拿去洗,透白的几米布料轻飘飘地叠在棕褐色的茶几上,他随便捡了靠窗的干净位置躺下来,两条修长笔直的腿搭在脚踏,双手交叉垫在脖颈,阖了眼。

纱帘没掩严实,窗也开着,凌晨四点的天,月亮下去了,夜幕漆黑一片,一团团的寒意攒在钻进来的风里,陆离年轻体火旺,老房子又没装智控系统,他一时半会懒得起身,全当乘凉了。

叶成蹊要带走的背包被陆离扔在沙发腿旁边,皱得不成样子,他拿出来的时候在手里掂了掂,里面几本书挤来挤去,陆离清楚那是叶成蹊藏在小别墅的日记,那间和主卧相连的书房有个保险柜,密码对方不说他也就没问。

晚上闹了这么一回,叶成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精神状态又绷得死紧。空调声响大,但因为有规律,不算难以忍受,陆离手头没有耳塞,花了点时间把人哄睡了,自己还清醒。

蔺寻派人送来的那箱东西让他随手丢在房间门口,里头有四管药剂和配套的注射器,理论上第二支就能成瘾,蔺寻多备了一份,这次倒没有再骂狮子大开口的好友。

陆离承认自己在那段简短的谈话里故意诱导叶成蹊,但如果对方选了第二条路,他也不介意把一支几毫升的透明液体全都打进他的血管里。

四周的响动一点点静了下去,偏远的郊外小镇还没到苏醒的时间。这座许多年没有人气的房子没有给陆离什么特别的不适感,成堆的衣服、纠缠不清的电线,一切都是死的,是过往生活遗留下来的尸体,在五六年的年岁里被风干保存,他在某一刻漫不经心地想到,或许过去的叶成蹊也曾和自己躺在同一个地方发呆。

陆离在今晚意识到自己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在乎那只小蝴蝶一点,至少他没有采用最简单的直接再灌药剂下去的办法,虽然叶成蹊的身体很难承受第二次的药力,但他从前并不会考虑这么多。

其实太优柔寡断了,陆离审视自己在开局时做下的决定,他一生中从未让命运如此捉弄过——初衷不过是不愿花费精力修复一条裂痕,然而如今却要解决更多的问题。

陆离抽出手坐起来,探身拿茶几上的烟盒,仅剩的几根烟空荡荡地撞在金属内壁,他又点了一支,白雾一蓬一蓬地浮上眼前,那张冷下来的脸隐在浓墨般的黑里。

陆离想起男生怯弱地对他保证说冷静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然后满含期待等人批准的天真模样,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好笑,连带着唇角都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为什么会有人盼望一个欺骗成性的人相信虚无缥缈的诺言?

天色慢慢浮白,青年指间夹着第二支烟,微微俯下/身,大半个手掌搭在沙发边缘。他用空着的手拉开背包的拉链,拎起底部往下倒,开了口的黑色背包吐出一地的小玩意,那三本乱七八糟的日记本躺在地上,陆离捏着书脊把东西捡起来,摊在沙发上,随意地翻了几页。

他没想到叶成蹊还在使用这么传统的记录方式,日记前半本很少出现客观事物,多是描写心理上的煎熬与痛苦,每篇内容大同小异,对局外人而言阅读体验太差,甚至连流畅都做不到。

陆离一目十行的看,这段应该是叶成蹊高三休学在家的时间,没什么外出活动,连想他都写得很隐晦。下半本的日常开始变多,大概是出道之后,粉丝热烈的喜爱让男生手足无措,可依旧是开心的,会觉得自己原来也没有那么差,会说等再好一点就去找他。

陆离翻开了下一本。

长达八个月的网络暴力浇灭了好不容易冒出头的开朗乐观,接下来的机场事故犹如火上浇油,叶成蹊害怕地缩回自己的壳里,甚至比以前更严重的拒绝社交,他失去了感知情绪的能力,在劈头盖脸的谩骂中一遍遍自我催眠——

‘…只有待在那个人身边才是安全的。’日记里不停出现这句话。

第四年一场酒局的迷奸未遂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陆离扫过开头两句时面色就沉下来,阴寒得吓人,他想起在帕皮提叶成蹊表现出来的反常,委屈又可怜地躲进他怀里,像是一碰就要碎了。

男生遍体鳞伤,其中一道却出自他人之手。

最后一本时间跨度最广,到现在还有几页空着,叶成蹊写得很慢,他似乎只在情绪激烈的当头才会动笔写一些语焉不详的字句。杂乱无序的线条,透出纸面的厌倦,陆离挂断电话,合上日记,他的掌控欲源于血脉相承的父亲,但本质上对窥探他人隐私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封面夹着的一枚薄片随着起身的动作无声无息地掉下来,陆离捡起来看了一眼,款式简单签面老旧,稍稍一搓就能捻出不少纸屑。他想起来这是自己高中时常用的书签,买赴宴之前送的,出国那天连同书被他留在飞机上了。

出版商早就停印,不知道叶成蹊用了多少功夫照猫画虎地找。

陆离修长的两指缓缓摩挲着那枚书签,他不是不清楚叶成蹊病态的依赖着自己,但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掺杂着私欲,斑驳不堪。

陆离平生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或许那只任由自己为所欲为的小猫比他以为的还要爱他,那么他呢?

青年良久沉默着,那根烟燃到了尽头,他松开手,烟蒂掉到深棕色的木质地板上,散出少许灰。

梨花镇地方小,房地产开发商热火朝天地挤在市场前景广阔的大城市,没把弹丸之地看在眼里。唯一的单元房在镇中心,随随便便的一栋楼,一来方便寥寥几个外地赶来打工的人,二来也有本地人重缮房子时租了住。

陆离套了件衣服,趿双人字拖到隔壁房间的洗漱室,就着哗哗流的水龙头刷牙洗脸。

烟抽多了喉咙发涩,他下楼倒水喝。清晨的镇子笼罩在浓重雾气里,耀眼的一轮太阳卡在地平线,红透了的颜色。一楼两扇铁门大开,门前的空地没铺大理石砖,上头满是污黑的水泥颗粒,瘦小的叶奶奶背对着人坐在那儿编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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