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怔(2 / 2)
她的意思很明确,这次没事了,下次呢?下下次呢?为娘的总是担惊受怕着。
“哎!”卜老太太叹口气,转向众人道:“ 卜家人丁不旺,你们做姊妹的相互映衬,却也别忘了兄弟,时常有空多过来探望探望他,到底才是兄弟之道。清娴?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卜清娴款款而答:“回老太太,是七日之前......”
“七日!”卜老太太截断话头。“莲花庵你还每隔三日去一次呢!哎...罢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安易生便随着卜家姐妹以及安红豆退了下去。
春芬告假回来,便被指派去了卜清河的屋里。
她很快便弄清楚了状况,和安易生,绣红等人做了简要的交代,便去上值。
虽说顶着大丫鬟的头衔,到哪去服侍都一样,甚至从某种情况来看,去做少爷的大丫鬟也算是一种意义上的升迁。可是春芬知道,这并不是件好差事,少爷的脾气秉性她是知道的,甚至......她不久前还去探望过丝锦。
丝锦郁郁不安,身份的跌落以及花园的劳累让她一下子病倒。她见到春芬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哭泣。但春芬还是从她那双秀丽的眼睛里看出了某种委屈与不甘。
卜清河并不见好,李氏带着周氏日日去莲花庵祈福诵经,卜老太太则令仆妇芝兰另娉良医,但诊断的结果都一样。
期间,安易生并安红豆曾去探望过,卜清河一天两分清醒八分迷糊,为了不影响他休息,便去的少了。只有红豆偶尔随着大小姐、三小姐去探望,回来便闲着叨叨着卜清河的病情。
“哥,卜家哥哥这些日子汤药吃了不少,就不见好,这病也是邪得慌。”安红豆是他这里的常客,每天总会抽些时间来这跟他嗑唠两句。她现在由卜老太太疼着,和卜家小姐一起学着书,背地里却和丫鬟下人厮混在一起,打成一片。市井八卦,小道消息,无所不知。
“病去如抽丝,自然需要些时日。”安易生不大想提这事,只要卜清河一病,有关于他的任何话题就会变得敏感,曾经有下人私底下议论被发现,后来那人直接被撵了。
安红豆却毫不在意道:“可是我听说,卜家哥哥像是中了邪。”
“中邪?”安易生胸口一震,仿佛那个“邪”字正印中他最近心中的种种不安,就像一株云雾里的仙草,引得他想有种拨云散雾一探究竟。
安红豆见他呆住不动,一脸正经,还以为是对自己的话题感兴趣,随即又道:“我还听说,那天本来就很蹊跷,这时节还没降露,可偏偏就卜家哥哥屋子里一阵寒气,听说还刮过妖风......”
“这些你从哪听来的。”安易生猛然打断,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卜家对我们有恩,如今我们还寄居于此;现今卜大哥病了,你不去找老太太宽慰宽慰,祈求卜大哥早日康复,竟在这散播些流言。让老太太听见,还指不定怎么伤心难过呢!”
安红豆先是一愣,自己这位亲大哥很少这样对她说话。
若说安易生和安红豆的关系,其实说不上多好,却也说不上不好,很平常很普通的兄妹。
安易生大部分时间都对安红豆充耳不闻,毕竟小时候没少被她捉弄告黑状,可这丝毫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兄妹关系,真正让他反感这个妹妹的是父亲惹事的时候,那时她说:“那人惹上爹爹本就是他的不对,有本事就别打架,既然打了又被打死了就活该,还有脸来找事。”
这话从小小年纪的安红豆嘴中说出,让安易生总觉得不对味,满心不自在,却又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安夫人给了安红豆一个大耳瓜子。安夫人向来温婉软弱,那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人,也是最后一次。
这也是安红豆唯一挨过的一次打,她愤恨,在她看来,母亲并未给她任何解释,打她完全是强权所在。
安红豆眼眶泛红,险些落泪,毕竟这话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好话。她飞快地想了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像哥哥所说的那样不知感恩。
她的心思并不像她哥哥一样复杂,转而便豁然明朗。她的确没怎么考虑太多,虽然家道中落,但从小到大有父母疼,有哥哥让,唯一的生离死别便是死了爹娘亲人。这并不影响她乐得自在的个性,更何况还遇到一位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姑祖母。
她还来不及感伤失去的,便很快沉浸在所得的之中,有点没心没肺的透彻自然。
“卜家那么有钱有势,能有什么办不到。卜大哥总会好起来的,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安红豆小声辩解道,却又说的理直气壮。
在她看来,她的确是有理。可是自己的哥哥总是不理解,就像母亲那不分青红皂白那的一巴掌。
安易生叹了一口气,皱了皱眉,“你还是多和两位姐姐学学女工吧,没事别胡闹了。”
我胡闹?
安红豆终于没忍住,飞快的掩面,冲了出去。
她哪知道什么叫做富贵如烟,什么叫做寄人篱下,天底下,又有什么事是长久的,又有什么人是万能的呢。
或许她本来就知道,只是生性如此,在别人面前她是一副天真烂漫乐观自在,懂得眉眼高低做大伏小的小丫头,只有在自己的亲哥哥面前,才试探着展现一点隐藏的辛苦的真面目。
寄人篱下的滋味她何尝是不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