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陵散（1 / 2）

要问江庭恩是谁，二十年前的江湖兴许无人不知。

江州第一大派南华剑派，在江南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习剑的门派，其独创的南华剑法以“快”闻名，飞花走叶，剑影绝踪。

江庭恩即是掌门座下亲传的大弟子。

但若要说无人不知，并非因为他天资卓绝，剑法一流。

而是因为当年的江庭恩为了一魔教女子当众叛出南华，逃隐江湖，闹得轰动一时。

那位女子，正是当时恶名昭彰的魔教左护法，闵蓝。

梦陵散，便是她的独门手笔。

以梦诱欲，以色纵欲，以欲杀人。

传闻闵蓝虽是魔教中人，却也是肤白身长，冰清玉洁之貌，而不知为何极其厌恶男人，心狠手辣，毫不心软。

她杀人前甚至就坐在桌边喝茶，冷眼旁观男人沉沦欲色，满嘴下流的面目，哪怕明知道他们的梦里的人便是她自己。

一杯茶喝完了，她便厌恶的抬头，以飞针断了他的颈脉，逼其欲火不泄、七窍流血而死，她远远看着，看够了，就皱着眉离开。

如此二三，死了不少男人， 其中有凡夫俗子，也有江湖中人，更有门派弟子、长老，数不胜数。

死者之多，死相之丑陋惨烈，越传越开。不消多时，江湖人已无人不知这魔教妖女淫乱无道，滥杀无辜，无人不欲杀之而后快。

可这样的人物，竟然愿为正派男子弃魔教护法之位，在那之后与江庭恩双双消迹于江湖。

一时间流言四起，半真半假，连说书人也开始杜撰起魔教护法与南华剑派大弟子的风流佳话。

可这俩人再也没有出现，“梦陵春宵中，绝命杯茶后”从此之后也只存在于话本故事中。

故事日日新，百般交迭，魔教也盛极而衰，衰极复起，二十年后的现在已甚少有人再提起江庭恩夫妻的名姓。

奚砚时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却问江雪容，江庭恩是她何人。

江雪容心里卸了几分防备，是因为知道江庭恩有一个女儿叫雪容的并不多，闻香楼里也无人知道她姓江。

她以真名作化名栖身在这闻香楼里，本就存了一些渺茫低微的心思。

此时黯然之后更多的是疑惑，道出她父亲名姓的人竟然这般年轻。

感受到江雪容不解的目光，奚砚时及时解释道，“家父与江前辈夫妻有些渊源。”

他看了江雪容一眼，意有所指，“我来闻香楼只是来探探真假虚实，故而有所防备，并不知此雪容为彼雪容，后来听到梦陵散方才确证几分。”

“原来如此。”江雪容皱眉，“实不相瞒，这梦陵散并非由我带入闻香楼。”

“我听了许多闻香楼的传闻，虽未死人，却很像是梦陵散。可爹娘已经故去，我也从未在江湖上露面，梦陵散……应该失传了才对。”

奚砚时一惊，“两位前辈已经故去？”

江雪容点了点头，“十八年前就已不在了，我当时不过婴孩，全然没有记忆。沈伯伯与我说，他们一直在躲魔教的追杀，才将我交给他照顾…他们，也应是为魔教所害。”

她忽然自嘲的弯了弯嘴角，“只是我只隐约记得他们很好，却全然没有印象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奚砚时朝她极浅的笑了笑，“我小时候见过两位前辈一次，他们甚为恩爱。”

那年奚砚时六岁，见到他们时，他们正抱着襁褓里的女儿给她取名。两个人穿着普通衣衫，全然不像是一流剑客和魔教妖女，而像一对恩爱的普通夫妻。江庭恩甚至显得有些憨直，因为取名字太俗被闵蓝嫌弃的骂了一句。

他还记得，雪容二字还是他爹所提，冬日初雪，冰雪之容，高兴得江庭恩连连点头称好。夫妇俩抱着婴孩坐在桌边，奚砚时的父亲与那位江雪容口中的沈归沈伯伯分别坐在左右，几个人聚在狭小的屋舍里，围着一盏油灯谈天说笑的场景，在年纪尚幼的奚砚时心里留下了深刻的一笔。

他那时以为这就是江湖。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改变了他很多想法，这个场景也始终留在他的脑海里，奚砚时也以为江庭恩夫妇能继续不为人知的，平淡无奇的，在任何一个地方生活下去。

却没想到原来在那之后不过一年，两人便死了。在奚砚时一遍遍想到他们的时候，世界上早已不存在他们了。

奚砚时倏忽回过神，很快掩去了眼里不明的情绪，语气慢了些，“你长得很像你娘。”

虽停顿了片刻，江雪容并未能觉察什么，倒是被他几句话说得神色舒缓下来，回笑了一下，“沈伯伯也说我长得像我娘。”

站在一边沉默良久的关凛之却察觉到了不对。他忽然攥住奚砚时的手臂，叫他：“奚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