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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两人移动到楼下的医院食堂——病房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天已黑了，他俩还没吃上晚饭。

姜凌尚且熬得住。

乔逸之这种小娇气，可已经从心理上觉得自己到了低血糖的临界点了。

可一靠近食堂，乔逸之就后悔提议下来吃饭了。

他鲜少吃这种大食堂，进过的唯一接近的地方是英华的学生餐厅，但无论是装修的档次，还是商品的价位，又或者是购物的流程……其实都有天壤之别。

踏进食堂的那一刻，他简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误闯原始森林的都市人，不要说去窗口购物，光是克服心理障碍在这油滑粘腻的地面上行走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

他努力掩盖自己的不习惯——主要是怕姜凌为难。但他这种程度的演技哪里逃得过姜凌的眼睛？后者立刻无可奈何地笑出来，把他安置在一个靠角落、看上去比较干净的座位上：“你在这里乖乖坐着。”

“哦。”乔逸之听话地坐下，把脚悬空。

“想吃什么？”姜凌又问。

乔逸之语塞。

仿佛电脑死机半的卡壳把姜凌给逗乐了——姜凌笑着伸手轻轻掐了一下他的侧脸：“是我错了，不该问你这个问题。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给你搞吃的。”

乔逸之捏了一下脸，半天身体都酥了，只知道傻乎乎地点头。

姜凌看来是这里的常客。

稔熟而利落。

在人群间灵活地穿梭，飞快地来回于各个窗口之间，像是一尾在海草和珊瑚中自由的热带鱼。

乔逸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着他。

可又觉得公共场合，这样明目张胆的不好，拿出手机来随手刷视频，想要转移注意力。可没多久，又不知怎么，这边视频还播着，那边视线已经又黏到姜凌身上去了。

就像是有一束神秘的光，时时追在姜凌身上；又想有一道空气墙，将他与人群相隔；就算是在最混乱和嘈杂的人群里也依然让人移不开目光。

乔逸之想，金梁栋是对的。

姜凌这个人真的好看，越看越好看——“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的真理对他并不适用。他穿着最普通的校服，在凡俗的尘世里奔忙，仍旧好看。

好看得甚至扭曲了乔逸之的味觉：小少爷用竹制一次性筷子吃着用纸质一次性碗装的饭菜，竟然竟然感觉不到难吃，深深觉得自己的感知出来问题——明明这筷子尖端上毛刺都没除净，差点戳他一嘴血，还残留着流水线餐具固有的消毒水味……也不知道那种品尝美食的欣喜感从哪里冒出来的……大概是因为姜凌做在对面看着他笑吧。

他们俩坐的这个位置靠角落，光线较暗。

姜凌低着头笑的时候，便格外有种月下莲花的感觉，让人想起徐志摩的诗。

乔逸之只觉得脑子里粉红色的泡泡咕嘟咕嘟地不断往外冒，飞到半空中开出炸出一朵朵细小的桃花，吃到嘴里的是什么，根本就无暇顾及了……

直到姜凌摁住他的手，说：“那可是调味的花椒，你怎么连花椒都吃？”——乔逸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面前的碗已经空了。

他赧然，憋了半天憋出一个“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