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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后来照顾他的夫妻和学校都找过他,不知怎么的,就被说服了,再也没来过了。他在这个所谓疗养院呆了下来。
这里面动辄就是纪律和刑罚,手段花样百出,他见过小顾被罚得双膝都是血,被打得吐了血,掉了牙,最后拉去休息半天,又继续回来上课。上些白大褂说的,孝顺父母,对得起社会的课。
在里头其实是不能交头接耳,或者单独相处着的。小顾擅人情,虽然被揭发过几次,但后来至少同一个睡觉房的没有人刻意为难他了。他会找机会和周锐单独待会儿。周锐那些英勇事迹他早听到了。两人头一次独处的时候,小顾抬手就给了周锐一大嘴巴子,一点都没客气,要不是怕把人惊动了,周锐免不了一顿打。
小顾说我在哪里不行?你呢?你不念,死了活了要进来。
一边喷他,一边看他之前被电击的痕迹,骂着骂着,骂不下去了,一把抱住了他。
小顾因为和他独处,每次被罚都带伤。他也会被罚,但是只要他说是小顾主动找他的,他就比小顾好过一点。每次都是小顾主动逞强揽过去的。
有一回半夜,周锐赤着脚抓着机会就冲了出去,疯狂地拍那扇铁门,他想有个人来救救他,来救救小顾。没敲两下,就被拖回去了。那回他差点死在了治疗室里。他睡觉的房间里,有一个也是因为性取向问题进来的,看不过,后来在他被拖回房间里的时候,偷偷地给他涂了点药。
小小一罐药,见了底,身上还有好些伤没能处理。
那一次,他得到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小顾的吻,一个是他接触到了后来那些小团体。但是他不认识季阳,那是后话。
他知道小顾是直男,吻也只是给他一点活下去的希望。那是周锐的初吻,吻得格外认真。他甚至觉得,可能过了今天,活不过明天的话,就再也吻不到小顾了。
后来,疗养院的事情第一次在互联网和电视上有了反馈,来了个女记者,把许多事都问了,没人敢说实话却也触目惊心。
因为这样,白大褂在这个城市有些待不下去了。小顾不知怎么听到的,说这白大褂打算换地方去进行他的项目,在父母的同意下,一部分“病人”要转院。剩下的,只能放出去了。
入院后,小顾第一次和周锐翻脸,强制要求周锐在转院会议当天说自己痊愈了。周锐没有父母,好不好,愿不愿意都可以他说了算。因为在决定带谁“转院”那天很多家长在,只要周锐说自己好了,多半可以出去。
周锐自然是不肯的,小顾在的地方就是家。他已经被照顾自己的那对夫妇背叛了,之前听闻他性向传闻的老师也不再坚持了。他多少个夜晚都梦到之前那个出租屋,晚上和小顾挤在一起的时候。
疗养院根本没基础条件,冬天最多放个取暖器,睡前还必须关了。好几次周锐都抱着被子冻的眼泪下来都不知道。
那时候小顾不要他跟着了,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一样。他都不知道自己进来这大半年是为了什么。
真的到了转院会议的那天,周锐蹲在角落的小板凳那,目光死死看着跟在大白褂身边的小顾。当白大褂问还有没有家长想把孩子带走,不考虑转院的时候,小顾忽然看向他。
那种眼神周锐觉得自己一辈子不会忘记了。最后,周锐妥协了。
很久以后,周锐才知道,其实原本可以走的是小顾。因为小顾才是别人眼里真正没有父母的那个,是小顾去和白大褂谈的条件。
“后来呢?”伊谷春看着红了眼圈哽咽到站不直身体的周锐,没有松开他的手。
“后来,因为当时媒体的缘故,我回去找了当时知道我性取向的班主任。我把所有事情都跟她说了,她正好家里人有那么一点关系。我原本成绩不错,就回学校了。”周锐看向伊谷春,“我没有考原本想考的大学。我到处打听顾哥在哪个城市。然后我考了警校,拼了命地朝他那边靠近。毕业了,我从辅警开始做。”
周锐说他那么努力,不再是为了出人头地,有个好工作,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他只想再见小顾一次。把他救出来,还他自由生活,送他回原本的城市重新开始。
他借着一些风,几次朝小顾在的地方去,但是那边的医院比当年看管更严厉,门卫也不会再胡乱说话而把白大褂引出来。不过几年,白大褂在当地人民的眼里犹如神邸。曾经有一次,他看到一对父母拖着纤弱的女孩,女孩儿拼命反抗,鞋子都没穿就被拖来了。水泥地上都是她被拖行时,脚在地上拖出的血痕。
他上前想阻拦,人父母把他骂了回去不说,回了当时所属的单位,没多久就被领导约谈了。
领导问起当时的事情,只说不要去管这些事情。周锐彻底反应过来了。
周锐在出外勤的时候无意间结交了一个记者。他暗自托那记者去小顾那边,帮他找找人。几次闭门羹后,记者终于拿到了进去采访的资格,可却没有小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