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6（1 / 2）

千川又回忆起听风楼的经历，长年叠加在身体上的痛苦并没有使他麻木，反而令他的精神更加敏感，他一时之间被恐惧占据了感知，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也许是因为痛苦，也许是因为他在主人的怀抱中。

千川猛然推开段泓之，甚至有些粗鲁，他一手抓住身上披着的外袍，在地上滚了一圈，顺势抓住重明剑。

他衣袍散乱，身前大敞，又灰头土脸的，像极了一条流浪的野犬。

段泓之往千川的身后挪了挪，警惕地环视了一圈。

他们四周一共有五个人。青天白日，他们自然不会是一身夜行衣，而是一身江湖人惯穿的短装，他们带的武器也五花八门，看样子与当初行刺皇帝的暗卫根本没法比。

现在不是分析幕后之人的时候，段泓之比上次镇定了许多，把视线转回千川身上。

千川把重明剑拔出一截，露出寒芒，“暗处的朋友也出来吧。”

这里正是从那个村落到官道之间的一处地方，周围林木虽不茂密，只是零零落落地立在周围，却还是可以藏人。

四周并没有动静。

千川低声道：“他们有七人，属下恳求主人等属下剑一出鞘就屈尊蹲下。”

段泓之点点头。

对方人数过多，越拖下去越不利，不如掌握主动先发制人。

千川抚过剑鞘上被沈怀音一剑砍中的地方，重明剑玄铁锤炼，根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偏偏千川在意得很，手指不住地摩挲。

“现在！”

千川出声提醒段泓之，拔剑出鞘，以雷霆之势迅速对上离他们最近的刺客。对方能被人雇来刺杀皇帝，想必在江湖中也是小有名气，有自己的拿手绝招。

可是千川几乎不用怎么变招，他跟对方过两招就能准确判断出对方防守不严密的地方，一招即中。

他解决掉了一个，就立刻回身防备，防止其他人趁机伤到段泓之。他刚回转，背后就有风响，暗处的人连发暗器，直取千川后背。

他本该拿剑去挡，可这暗器的速度并不快，完全可以用他灵巧的身法躲过。他手下一顿，不肯再用剑硬碰，侧身躲过了这轮暗器进攻。

谁知那种形制奇特的暗器一碰到地面后竟然炸开来，从中弹出了细针！

千川瞳孔猛地一缩，立刻挥剑去挡。

那暗器若是江湖中使用，就只是用来攻击人的脚和小腿，打一个出其不意，让对方乱了阵脚，威力并没有多大。可是段泓之现在正蹲在地上，很有可能被暗器打中要害。

千川一身冷汗，顾不上去管从其他方面涌上来的刺客，以身躯挡在了段泓之身前。

那细针几乎都被他打落，他背后也被其中一个刺客的环刀砍了一刀。

千川双眼血红，杀意泻出，也不再束手束脚，回身就是一剑。鲜血喷了他一身也毫不理会，甩落剑上血珠，大开杀戒，顷刻间地上便多了七具尸体。

他浑身浴血，将手里的重明剑掷到地上，跪到主人面前，想扶他起身，刚碰到又缩回了手。

主人淡蓝色的袍子上被他印上了一个清晰的血手印。

多年来严苛的训练使他的判断非常准确，几乎每一招都刺在敌人的要害处，他从头发到脚跟，都是敌人动脉破裂喷溅出来的猩红色的鲜血。

他在自己的衣服上狠狠蹭了一把，还是去除不掉鲜血黏腻的触感。

这一身脏污，怕是再难洗清。

他目露哀色，却冷不防被人握住了手。

他再也忍耐不住，颤抖着撞进段泓之怀里。

他沾满污秽的手还被他的主人捧在手里。

段泓之能听见千川的胸膛里狂乱而毫无章法的心跳声，他手上轻轻用了点力，“我们先回宫去。”

千川轻轻从段泓之怀里出来，段泓之抚了两下他的手，这才去看小臂上疼的地方。

竟是中了一根细针。

他用另一只手拔出来，刚要扔掉，被千川一把拦住，小心翼翼地取下了他手中的针。

他对着光看了好一阵，又不放心地放在鼻尖下闻闻，这才丢掉细针，说道：“只是普通的针。”

段泓之从地上捡起他的腰带为他系好，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我们回去吧。”

“主人……请主人稍等。”

千川刚刚因为爱惜段泓之赐给他的佩剑而优柔寡断，失去了往日的判断力，让主人陷入危险。他刚才仍心有余悸，将重明剑扔在地上，现在心情平复下来，觉得实在是自己的过错，又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柄珍贵的重明剑，重新握在手里。

他从扔在地上的里衣中翻出了一个小瓶子，谨慎地取出瓶塞，将里面的液体倒在这七具尸体上。

“这里离陆家的马场很近，必须要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