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1 / 1）

管家婆段眠风感到燕连声的吐息烧在他耳侧，于是伸手轻轻把人推开了一点。他目不斜视：“后悔也晚了，糟糠之妻不下堂。”

燕连声看着自己这个憋着一肚子坏水的糟糠之妻，咬紧了牙根，实在是无计可施。他瞧着时间也差不多，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小菱花的面前。

小菱花见他过来，惶恐地站起身。歌声骤停，衡天派众人倒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默契地继续交谈，为这两个人留足了空间。

燕连声虚扶了正要福身的小菱花一把，先是出口赞美她道：“姑娘月琴弹得真好！”

小菱花有些紧张，不知道回些什么才能又妥帖又风趣，既不卑不亢，又出人意表。因此她只能支支吾吾了一会，然后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对着心上人笑了笑。

燕连声心里一边斟酌着言辞，一边控制不住地想要叹气。他当然知道小菱花过来的意思。可是别说他是修士，有道侣，就算他真是个卖药材的行商，也不可能挟恩图报，收了一个自己只是举手之劳，随便帮了帮的女孩子做妻妾。

可是小姑娘一片真心，他虽然不能接受，但也不能随意践踏。他一颗七窍玲珑心转了好几圈，把世间最婉转的言辞都咀嚼了一遍。然后他思虑间，就看到了小菱花或许是因为激动，或许是因为害羞，而微微泛红的眼角。

燕连声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菱花姑娘，我恐怕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小菱花见他走过来和自己说话，心里正开心得不得了。她把那句“姑娘月琴弹得真好”放在心里反复品味，这才晕晕乎乎从巨大的喜悦中咂摸出语句最原本的含义来。但是还没来得及让她做更多的幻想，就让她听见了燕连声这一句话。

顿时，犹如三九天当头浇下了一盆冰水。小菱花还来不及细想，身体便先僵硬住了。

她确实没想过燕连声会收了自己，但是也不代表她就能平静地接受被心上人拒绝。

偏偏那个平日里巧舌如簧舌灿莲花的燕连声此刻说话干干巴巴的，直戳戳地往人心上捅刀子：“我不能带你一起走，我……”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接着说：“我有家室了。”

小菱花在过来的时候读懂了老板娘的潜台词——她的身份，恐怕是当不了燕连声的正头娘子。她当时因为马上要见到燕连声而兴奋不已，虽然听明白了，却没愿意深想。

或者说，她其实明白的。如果燕连声愿意要她，那么做偏房她也甘愿的。可是这是一码事，被燕连声以“有家室”为由拒绝是另一码事。

小菱花看惯了脸色，不可能听不懂他的意思——他有家室了，他为了他的妻子，不愿意接受自己。

说得更直白一点，他别有所爱。

小菱花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像是一瞬间被人抽干净了似的，手脚都凉得吓人，她几乎都要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了。

燕连声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小菱花的反应。他见她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心里一软，想要伸出手扶扶她，却又最终控制住了。

他对她无意，又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在小菱花有生之年都不会再有和她见面的机会。他实在不能让她对自己抱着无意义的期待。

小菱花张开嘴，也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没有。隔了半晌，她才慢慢找回了三魂七魄，终于听见自己说了什么。

原来她只是小声地嗫嚅着：“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