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马蝴蝶杯（二）（1 / 2）

五.

“我好想在哪听说过？”她突然灵光一闪，“对，就在后日的宫宴，父皇准备拿它出来给太后祝寿。”

宫宴？好机会。元襄肩上的纸片人动了动。

旦日，元襄悉心梳洗了一番，换上了平日里最不喜欢的梅花红对褂和翡翠海棠鞋。昭阳殿里歌舞升平，皇帝赏着歌姬们水袖曼舞，酒意正酣：“来人，把朕的宝贝杯子呈上来。”

公主和元襄对视一眼，好戏开始。“救命啊，有人非礼啊——”就在这时，一阵带有浓郁香气的烟雾弥漫了整个昭阳殿。场景一片混乱，她们要给季无常争取更多的时间。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对朕的澜依出手？抓起来！”他从龙椅之上走下，奈何头晕脑胀，走路摇摇晃晃。“陛下，侯马蝴蝶杯失踪了！”一位密探来报。“什么？”他一拍酒桌，大殿瞬间寂静。

肩上的夜鸟不安分地叫了两声，元襄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把那贼人带上来给朕好好瞧瞧！”语毕，季无常被几个彪形大汉押了上来。元襄满是不解，如此无懈可击的计划，怎么会？！

他望见了她的疑惑，飞到桌上的纸片人化作三个字——“套中套。”

“啪、啪、啪。”皇帝不紧不慢地鼓了三声掌。“感谢几位给我们带来如此精彩的表演，几位不去梨园实在是可惜了。季无常，朕就知道你死性不改另有图谋，所以特意令人放出口风，为探你们虚实。没想到吧，一探一个准，是不是佩服朕的英明神武？”

“季无常，朕问你话呢！”他扳起季无常的下巴，猛地一阵强光袭来，地上又只剩下了一个纸片人。

“跑了？那就关闭城门，全城缉捕，谅他也逃不出我这京城！赏金提高十倍，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父皇。”三公主跪在他面前。

“我的澜依，我还没治你的罪，你还不识趣，要替那贼人求情？”

“恕我直言，我…..已经有了季无常的骨肉。”所有人一惊，元襄的眼睛只是亮了亮，旋即又暗了下去。“是上次我趁他喝醉的时候……”

“不要再说了。”皇帝的脸色沉了。

“闹够了没有？皇帝你也是，今个是哀家的生日，事情搅成这个样子，传出去岂不是大齐的笑柄？罢了，哀家乏了，都退下吧。”太后凤眼怒睁，她冷眼旁观了许久，最终发话，一切尘埃落定。

当天晚上，连宋居然前来拜访。自打元襄上次救了他一命，他就对元襄黏得紧。像一只任性的猫，只认她一个主人。她瞧着他认生，素日里又没什么朋友，便悉心照拂着，毕竟太想念自家小弟。

“阿姐，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他说话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没有的事，连宋你照顾好自己就好了。”她突然发现他怀里空空的，问道：“怎么，今天没有和喵吉玩在一起？这小家伙又去哪里疯玩了还是躺在窝里睡懒觉？总不会被哪只美女猫给拐走了吧。”

她察觉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认定此事必有古怪。想出门去寻，却被他伸手拦住。“阿姐，请你不要去寻。”

这一伸手，大片的肌肤暴露在外，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青的紫的一片，可早上看见他的时候还笑呵呵的，那么，他到底一个人背负了多大的痛苦？

她想掀起他另一边的袖子查看伤势，他却别扭地转过身去。“连宋乖，让阿姐看看，是谁伤的你？喵吉到底怎么样了？”脖颈、后背，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伤痕，触目惊心。

他却沉默不语，她抬头发现他在掉眼泪。只能被称作是掉眼泪，他就连哭也是悄无声息，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但肩膀的颤抖是藏不住的，他不想给别人惹麻烦。

她只能揉乱他的头发以示安抚，待情绪平复下来以后，他才断断续续地开口：“阿姐，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阿姐不是说，多对人笑就能讨别人喜欢吗？连宋很努力地学习笑，因为阿姐从来不会骗人的。但那些人……他们说喵吉是猫妖，冲撞了太后，所以太后才会频繁地头痛生病……他们就在我面前活生生地把喵吉乱棍打死！喵吉是我捡来的…..是我在整个宫中除了阿姐之外最亲的人……喵吉是好猫，每天只吃三条小鱼干一条都不会多吃……吃完就听话睡觉，从不乱伤人……他怎么可能会是猫妖？他们还请了道士入宫，说我是命煞孤星，于大齐不利……便杖责三十……”

他说了很久，还说了以前家里的事。元襄把他抱在怀里，不管怎么说，还是个小孩子。

良久，他抬起头问她：“阿姐，是不是当了皇帝就可以保护别人？如果是，就让我来当皇帝！”她闻言赶紧捂住他的嘴：“这话说不得，天子听到了要砍头的。”

果然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她入宫的这段日子，哪位美人冒犯贵妃罚于寺庙誊写佛经，哪位贵人不慎滑胎众生不能再育的消息从未断过，后宫尚且如此，朝廷的血腥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