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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严故他们学生平时都沈教授沈教授的叫，沈成曦今年过完年也不过三十冒个头；虽然过不了多久那副教授职称也是板上钉钉收入囊中的事儿了，但是实打实来讲，沈老师确实还只是个讲师罢了。

年末尾牙，办公室里自然而然也就开始讨论到评职称的事情，今年统共俩副教授晋升名额，除了沈成曦还有七八个年纪不小的中年讲师前辈竞争。沈老师人缘好，长得帅，平日里帮大家代课点名啥的也从不含糊；再加上老一辈的教授们也不太看得惯在讲师位子上混久了的老油条，更乐意提拔年轻后辈，一来二去，就算沈老师本人没那么上心，系里默认着也就心照不宣替他占了个位子。

评职称这事儿说起来简单，真要准备起来倒也挺磨人，不仅翻箱倒柜准备材料糟蹋时间，计算机、英语这类基础学科也得复习着准备考试。

沈成曦一忙起来通常都是头低下去的时候还没到午饭点儿呢，再从书里把头抬起来看一眼时间，都已经过了晚高峰了；再怎么挤时间也只能早起去医院拿趟早餐，一开始只是带严故和宋雪两个人的，过了两天发现严峻没让护工陪床，而是自己每天晚上在套间的小沙发里一觉窝到天亮，早饭也就默默升级成了三个人的量。

就是严峻每回吃着送上门的生煎包、煎饼果子的时候表情总是有些尴尬，严故问了他也不说。

宋雪那边，沈成曦请了个全职护工，私下里塞了点儿钱，叮嘱着有点什么动静及时通知自己。虽然这种行为着实不太符合自己之前塑造的二十四孝未婚夫的形象特点，可沈成曦也懒得再搁严故面前演戏，他琢磨着严故也该看出来点什么了，也就不再无意义挣扎；两人对宋雪的事儿颇有默契地只字不提，碰面也各自强装镇定，说几句没营养的客套话，私下里却一直在微信上联络没断过。

默契这词儿还是某天严故送走来探病的沈成曦后躺在床上自己想到的，一般来说，能用上诸如此类比较微妙的形容的，都有点暧昧的意思在；自个儿瞎琢磨到这一层，严故又抱着枕头直起身子，坐着傻笑了好半天。回过神想起来嫌弃医院枕头上那股消毒水味儿，刚想给它赶紧扔得远远的；可掏出来一看到那块天蓝色的，沈成曦上回来拿早餐看他还没睡顺手偷摸塞给自己的枕套，一下子又舍不得了，好像枕套上那点儿没褪干净的洗衣液味道能盖住酒精味儿似的。

下午三点多，正是亲戚同事来探病的好时间，严故那间屋子一时间被各色叔伯塞得满满的。昨天晚上协和那边来了专家又帮着做了一次骨穿，严峻担心严故被打搅得没法休息，连呼带拥将人全都拢到了走廊边上。

有个阿姨嗓门大些，透过门缝都能听“小故情况究竟怎么样了”，严故顿时竖起耳朵想探听到一些风吹草动，结果严峻透过门上的玻璃回头看了里面一看，胳膊一带，彻底把门给关上了。这下是一丝丝动静都别指望听着了，严故垂头丧气，把严峻从家里运来的贼厚一本民法书重重地往被子上一扔，天知道老头子怎么想的，在家里都不一定能看上几眼的书，还指望他在医院身残志坚用功，怎么不让自己吊着点滴顺便把司考也给过了呢？！

瘫了没过五秒，严故眨眨眼又从被子里把书重新捞了出来，他随手从中间开始翻，好容易翻到一页看上去顺眼的，掏出手机拍了张照，长按着给沈成曦分享了过去：沈老师，下午好！打扰您了，请问这个案例里边物权变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称呼、标点一应俱全，就连敬语和问候都用得恰到好处，好像真是个人在病中也不忘学习的模范预备党员。

沈成曦这会儿可能没在忙，过了没多久就回了条消息过来：严同学，你也下午好。我单独解释不清楚，请你把这书翻到下页就能看见这篇案例的完整解析了。但是我想考考你，你觉得动产和不动产的所有权转移问题都是以什么为标志完成的呢？

严故兴冲冲点开那条看着不太短的回复，连读了三遍才把句子读通顺，盯着小小一块屏幕，苦大仇深。大二那年被物权法支配的恐惧又再次回到心头，挖空了脑袋也想不到这个简单的法理知识；索性自暴自弃把沈成曦的问题复制粘贴进百度，洗了一遍答案又复制粘贴回来，点击发送后，长长一条绿色会话框里塞满的专业名词简直逼着他把手机迅速待机，埋进了被子里。

奈何沈老师今天下午兴致不错，消息回得依旧很迅速，严故蔫巴着脑袋点开新信息，里头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严同学，你复制的时候都没重新检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