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1 / 1)
我与山溪的名字,都很中性。展开山溪最初的那封信,结尾分明写着:“直到寄出这封信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男是女。”回忆多年前的事,这些平淡的日常,印象极模糊了,但想来当时的他是不在意这些的,他也同我一般心地纯实。
后来的信中,提及与我校的学长在论坛讨论哲学问题的事,才让我想起,与我熟识的学长,当年如何碾压了山溪最初的思辨热情。也是因为这契机,我看见了他。
当时的我,除了翻过家里一本完全看不懂的《历史哲学》,对哲学并不懂得更多了。不过对于哲学,我认为允许个人有自己的见解。山溪与我一样爱思考,探寻真相,对世间浮华虚荣视若草芥,并且,字写的比我有品得多。
小学时我就没写好过字,对整体的把控有问题,写着写着就歪了飞了。一度还模仿过暗恋的女孩子的字迹。暗恋过不止一个,字体也模仿了好几样;虽然心向往之,但都不得其神,最终不了了之,字还是随了自我风格的丑。
山溪的字天然秀气,大小也适宜,但下笔有些过于轻逸,以致最初收到信时,我以为这是个女生。俗话说见字如面,对这话我其实深表怀疑。真正到后来,在网络与书信中聊得投机,见到面时,山溪的样子,确是与其字相称的。
那年深秋,初次约见的书店,多年后已成为全国最文艺的一家,那时却只有一楼小门通往二楼小小店面。约定的时间,上了楼梯,心情忐忑,山溪还不在店中。书山中转头,一个同样忐忑的黑衣少年,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几乎与我平视,面带青涩微笑;我知道,按照约定,他找到了我的蓝衣。
山溪与我一般高瘦,只是不同于我的英气神采,他的脸更有一种清雅的淡然,且眉骨更突出,眼形更平直清爽,薄唇紧抿,颧骨与下颌的轮廓有些西洋味道。如果说我遗传自父亲的肤白已属难得,那么山溪的白皙更是有种失血的透明感。
“是...平湖吗?”山溪好奇而小心翼翼地问,仿佛立在他对面的是一尊精致的瓷器。
“山溪,是你。”我已经平静下来,也因为他与我的预期并无多大出入。
“平湖...你...其实我比你先来,看你进店,我在不显眼处观察了你转了一圈,确认是你才过来。”山溪的声音听起来很柔软。
“怎么确认是我的,我合乎你的想象吗?”我轻笑着问。
“你的气场很特别,我能认出来。”他也笑道。
山溪的说法理所当然,我也就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