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大爷心里咯血，吩咐管家去操办。没几日就安置妥当，靠近博努那小镇的小农场，有几百亩的土地包围着一座三层小木屋，木屋负层是前任主人精巧设计的酒窖，却没有酒。周边围绕着参差的平房和仓谷，用来安置帮工和粮食。

大爷送沈阿丢去机场，管家开车，大爷端坐着，阿丢在给沈修文汇报行程。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没有厨娘的吃食，也没有管家整理的行李，也不会有大爷的陪同，全是他自己折腾，小小一个箱子，管家塞给他的机票和钱夹子，余下的都是带不走的，他喜欢的照片墙，养大的多利，以及大爷。

快到机场的时候阿丢开始掉眼泪，恶狠狠地说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他其实求了大爷很久，邀请他去看看自己的新农场，但是大爷说，他腾不出时间了，只能送他去机场，他准备结婚，他的新嫁娘在等着他。阿丢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抽痛。大爷也没时间听他哭诉，甚至没有时间送他进机场，等不及他下车就安排下面的行程。

沈修文陪着阿丢去了他的农场，一切井井有条。沈修文怂恿他变卖掉自己的庄园，用买来的钱一起去云游四海，就像武侠小说里那样，还可以仗剑走天涯。可他舍不得，他已经挑选了一只羊，作为多利的兄妹多芬。于是沈修文答应给他挂一个招聘启事，阿丢觉得自己也需要一个管家，那么大的家，那么大的农场，得有一个人管着才行。没多久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孩来了。随后却是荒唐的一段时光，阿丢丢下他的农场，和管家去了很多地方，阿丢是真正快活，但常常想念他的大爷。

在小管家的建议下两人一起去找了个工作，在镇子上的图馆管理员，每日驱车一小时，阿丢在小管家的协助下学习新的语言，以及技能。每天载着书本来跑去，他看不懂，可喜欢这种秩序感，古老的房子和陈旧的书籍，灯火明晃晃，他在里面静悄悄地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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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多久就传来消息，大爷成婚生子。沈修文那里有很多照片，婚礼的，孩子的，照片里大爷会抱着他的稚童看书识字，大爷为他取名廾其，这让阿丢很嫉妒，那么用心的名字，他甚至连其中的字都不识的。大爷对这个孩子有着发自天性的宠溺，但这本源在于沈阿丢，这个孩子让他常常觉得将阿丢的幼童时期也一并接手过来了。

送走阿丢后大爷就搬回沈家大宅子了，那些年轻的浮华的东西让他伤神，不能多看一眼别庄的东西，于是拖家带口回了老宅。老宅子里也没有那么热闹，说好的新嫁娘不知真正入了谁家的大门，留下稚嫩孩童讨大爷欢喜，也抚慰大爷的寂寞。人人都说那个女人有手段，哄得大爷断了外面那些花红柳绿，也骗了大爷去养着不知道谁的孩子，还贯着沈家的名讳，那是堂堂正正入了沈家族谱将来要承大统的地位呀。

只有大爷知道那个孩子的来历，连老管家都不知道。孩子是他和沈阿丢两个人的，提取基因，尝试了很多次，最后由母体孕育而来。小小的一个，还看不清眉眼，却格外讨大爷欢喜，喂他母乳和奶粉，小嘴巴噗呲噗呲地吐得大爷一身，眼睛却炯炯有神地埋怨这位不称职的新手父亲。大爷是万般舍不得对他发脾气的，他还常常能想起孩子出生那天的场景，是在沈阿丢离开后的十月份，那时候沈阿丢已经有了自己的小管家，小管家是个混账玩意儿，带着沈阿丢东奔西跑，也许现在正在布莱卢森大草原看雌狮子生下小崽子，他能想象沈阿丢源于共情

的紧张和专注，倘若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孩子正在历经分娩之痛来到人世间，必然更甚之。

去母留子的戏码理所当然地上演，大爷一个人处理了所有的善后事宜，避开老管家和首助，在医院产房等到孩子的出生，切断孩子与母体的联系，从此这位新手母亲永远是异国的他乡人，没有任何记录会显示她此次的分娩，以及和这个孩子的关联。他希望他的沈阿丢可以看见这个孩子，但又怕他见到这个孩子隐藏的污秽，他捧到沈阿丢面前的，必定是干干净净赤裸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