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皮痴骨（2 / 2）

入口即苦，浓郁的参味盯上脑门，云破天开般整个世界清晰明朗起来。童迩世闭目垂手，在扶手椅上摇摇晃晃被抬进小会议室。

怎么回事？这种人还这么大的架子！

百闻不如一见，长得也没见得多好看。

更有人盯了黄鹤宜打趣说可以给他些款项去花堂里接两个出来，别拿小厮将就。

黄鹤宜硬憋出一脸笑，自家的终归是干净一些，外事吃多了，肠胃不调和，耽误了公事怎么得了。

正说着干不干净的，角落里童迩世从扶手椅上跌下来了，本身坐都坐不住，慢慢歪向一边，硬皮的椅面，打磨抛光的椅背，滑的很。小会议室也是静了一静，扫了眼发现事不关己，人们都接着各自的谈话。黄鹤宜也只是远远地看着，一步也没挪动。还是抬进来的看守把童迩世重新架到椅子上。

参片在后槽牙轻轻磨嚼着，连椅子带人被放在下首，童迩世抬一点眼睑，从睫毛间悄悄打量了一圈，长条会议桌上首是校长，右侧那位西服口袋外露着一截怀表链子，穿着打扮和裴格禅如出一辙，身边是那个半秃的外籍税务司陈司长，校办公室主任作陪。校长左侧是穿便装的黄鹤宜，上次一起办过事的熟人，军需装备处的徐秘书长，政教处主任作陪。

老校长四平八稳先宣读校方处分决定：裴格禅认错态度较好，记大过一次，处分存入档案。童迩世顽劣不堪，败坏风气，自本校除名，上报建议开除军籍，撤销一切职务，遣返原籍。

黄鹤宜没动声色，徐秘书长当下转头看他，这样悬殊的对待还能忍得？那边裴家才俊先开口喊冤：“这个处分太重，还要记入档案，方校长，不能轻易毁了年轻人的前途。”

徐秘书长忍不住插了一句：“童迩世的处分就不是毁前途？”和童迩世共过事，这个有潜力的年轻人不该被断了路。

陈司长收了手里的鼻烟壶：“有的是讨人欢心的技艺，要军籍做什么？”

校长耷拉着眼皮喝水：“这是校方商讨的决定。”

要掰就掰个清楚，徐秘书长摇笔杆子出身，当下反驳回去：“贵校可以开除贵校学生，可以除名学籍，但贵校没有开除军籍的权限。”

又被裴稼仁逮住了小辫子：“他那个除名不痛不痒，军籍你们也开除不了，为什么给裴格禅留下一笔人生污点？”倒显得他方委屈异常。

童迩世偷眼看了黄鹤宜，依他的了解程度，应该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昨天的态度倒是轻松，难道，中间又有变？

“方先生，贵校办公室陈主任说的可不是这个处分决定！”

黄鹤宜发话了：“贵校的政教处马主任对我方说的也不是这个处分决定。”隔了一个人的马主任伸过头刚要辩驳，被察觉了什么的徐秘书长一肘子捣回去。

蓦的想起号钟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问过号钟灯下黑怎么出手？记得号钟划了一根火柴，任它燃着，轻轻吹了口气，火焰闪动着跳跃，映照了他睿智的面孔。童迩世压抑着唇角忍不住泛起的笑，当形势变动之时，死局即有生机涌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