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操胜券(1 / 2)
宋夏安进宫的时候,恰巧碰上刚从宫里出来的陆震,见他满脸沧桑,不由得多问了几句。
“陆指挥使……您不是回永州老家修祖宅去了吗?这是怎么了?”
“无事。”陆震面色凝重,语气却平静:“劳二皇子牵挂,臣家事已毕,今日正是回京复职。二皇子想必还有要事,莫要耽搁了。”
说罢,他匆匆行了个礼,大踏步走出宫门,朱红的大氅卷起一片残雪,在空中烈烈作响。
宋夏安虽一头雾水,却也知道陆震一向为人冷漠,行事酷烈,没指望他有什么好脸色,只是整整衣袍,向暖阁内走去。
身旁的小太监刚掀开门帘,宋夏安就看见他的五弟宋岁安正坐在龙椅侧旁的胡床上自顾自地翻花绳,嘴里满满塞了一下子点心。
“参见父皇。”他走上前去,恭恭敬敬行礼,起身后冲宋岁安笑笑:“五弟安好,近几日梦魇可好些了?”
宋岁安努力把点心咽进去,起身笑呵呵道“劳二皇兄费心,臣弟近几日已经好多啦!”
宋岁安比宋易安还要小些,脸蛋圆圆,爱甜又爱笑,格外讨人喜欢,即便是一向傲慢的宋世安也时常要掐掐他的小脸蛋,笑问一句:“五弟近日可是又胖啦?”
今日宋熹也明显兴致很高, 脸上露出几分含蓄的笑意:“就知道耍小孩子脾气,见天儿想着法子进宫讨朕的点心!”
宋岁安扒着宋熹的袖子,像只小猫,故作为难地道:“父皇要是不喜欢,那儿臣……儿臣只能隔一天再来啦!不过嘛,不来可是不成,不让儿臣见父皇就更是万万不成了!”
宋熹笑得开怀,抬手给了他轻飘飘一巴掌:“朕何时说了不让你来,就耍嘴皮子功夫厉害。”
宋夏安看了半天父慈子孝,卡在嗓子眼里的话一时有些说不出口。
宋熹见他不做声,方才转过脸问他:“可是有事要奏?”
宋夏安躬身道:“回父皇的话,是好消息,大皇兄明日便能抵京了。”
宋熹混浊的老眼乍然一亮:“宅邸可修缮好了?一切可妥当?”
“都安排好了,父皇放心。”
“大皇兄回来啦?”宋岁安扔了手里的花绳,满脸的欢欣雀跃:“自从皇兄把皇嫂嫂娶回家,儿臣就再没见过大皇兄了呢,想来也有五六年了罢?”他望向宋夏安,眼带疑惑,笑得却开心。
“确有五年了,”宋夏安点点头,瞥了一眼宋熹的脸色,继续道:“皇兄久居封地,近日回京,该办场家宴,可……”
他咬了咬牙,心一横,低声试探道:“四弟一向心思重些,儿臣实在是……怕他整日憋在府里抄经,心思郁结,再把身子骨熬坏了。”
他瞥着宋熹的脸色,见他未动怒,声音更低了些:“不如……家宴也让他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别憋坏了他。”
宋熹满脸不在乎,冲他抬抬下巴:“准了,你去办就是,从库里给他拿些像样子的玩意儿,告诉他,他母妃虽然疯癫,但他毕竟是皇室贵胄,莫要日日穿着旧衣,不成体统。”
宋夏安深深一拜:“儿臣替四弟谢过父皇关怀。”
说罢,他倒退着走出暖阁,隐隐听到宋岁安冲着宋熹撒娇,说的大体是些“四哥也怪可怜的”“二皇兄真是个好人呢”之类的话。他不由得苦笑一声,兀自摇了摇头。
宋夏安送东西去宋易安府上时,又在府门口好巧不巧地碰见了陆震。
陆震满面风霜,眼神冷酷,见宋夏安来了,便点点头道:“二皇子也来了,正巧,一道进罢。”
宋夏安无奈地招呼下人们跟上,心里盘算着,该挑个吉日请荣清观的道长好好算一卦,莫要再动辄与陆震见面同行,日日和青雀军指挥使打交道,实在是折寿。
陆震走进去,敷衍地冲宋易安行了个礼,而后凉凉道:“四皇子若是不想臣当着二皇子把话说尽,就先给臣上杯茶,可别像上回,把臣晾在偏厅吹冷风。”
宋夏安瞧瞧陆震,又瞧瞧宋易安,决心给荣清观再多捐些银子祈福祝祷——各路神仙在上,他刚得了个大胖儿子,还想平平安安活到八十抱重孙子呢,可别再让他碰见这路催命折寿的场面了!
宋易安倒是淡然,斜斜地往主座上一瘫:“来吉!给二皇兄和陆指挥使看茶。”
三人对坐,宋夏安如坐针毡,饮毕一盏茶便匆匆起身道:“四弟,这些料子是父皇赏赐的,为兄添了些金银器和玉摆件,你……你若是身子还成,后日家宴便去一趟,若是不舒服,也遣人来知会一声。”
宋易安起身冲他一拜,脸上带了些暖意:“多谢二皇兄记挂着我,我后日必到。”
送走了宋夏安,陆震眼皮也不抬,啜一口茶,冷哼道:“殿下倒是节俭,连快发霉的茶都不舍得多放,只是不知省下的银子都派了什么用场。”
宋易安仰头望着房梁上的堆灰,语气无辜:“真是奇了,阖宫上下都知道本宫气血两虚又身患残疾,病人嘛,银子自是花销起来如流水,这有何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