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那一天最终还是没有到来。

他总是晚来一步，总是姗姗来迟。

对于施童，他永远晚来一步。他眼睁睁等着施童从一个鲜活的孩子，被折磨成一个住到精神科的病人，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刘姨呢，那个坚韧如野草的女人，为他付出所有的母亲，他失而复得的母亲，在一个太阳快要升起的早晨，最终为他付出了生命。

那是高二的一个傍晚，蔺起昂放了学回家，像往常一样，会经过学校后门的一条巷子，有声音传过来，是打在人身上的闷响。他本已经走过了巷口，但他听到了这不寻常的声响，他退后两步，退回巷口，向巷子深处望去。并不知道，这一眼，永远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三四个男生正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有人转过头看到了他，瞪着他：“不走等着挨打吗！”

挨打？的确，蔺起昂已经很多年没有挨过打了。在福利院，经常和别的小孩打架，他也会挨打，会受伤，但结果他总是会赢，对方挨的打总会比他多，不是吗？

从离开施童家那天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变为一潭平静无波的死水，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他埋头苦读，沉默阴鸷，在学校永远独来独往，在太阳之下，成为一个孤影，一只孤鹰。

但那一天，蔺起昂在巷口放下书包，一步一步，逆着夕阳的光，向巷子深处走去，亲自在平静的死水上踩出涟漪。为了什么，已经没有办法深究，或许是一时头脑发热，或许，这本就是他刻在他骨血里的东西。除了那天从施童门口跑开，他从未熟视无睹，从未见死不救。

小胖墩说过的，“你是英雄”，不是吗？

这下围殴的所有人都已经注意到他，蔺起昂也看清他们，是学校里向来横行霸道的小混混。领头的红毛看到他，认出他：“哟！这不是大学霸校草吗，什么风把您吹来啦？怎么，来英雄救美吗？”剩下的杂毛哄笑起来。

足够英俊的外表，寡言离群，成绩却永远在公示栏的第一位，所有青春期的女孩都会为这样的男生泥足深陷。但也许是周身三丈之内有的只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即使公示栏里印着疏离冷漠一张脸的证件照经常不翼而飞，课桌抽屉里永远有扔不完的情书，也从未有人会当着面看着他的眼睛说过一句有关青春期的悸动。而那些不良少年，则会嫌他太无趣，有那张脸又如何，按部就班，一板一眼，没有任何值得他们挑刺挑衅的地方。所以，他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也不会觉得他有任何的威胁性可言。

所以，当蔺起昂说“放开他”的时候，他们笑得更开心，脸上挂着，将要碾死一只虫子，折磨死一只可爱小狗似的邪恶笑容。

啧，还会有比把神坛上的偶像踩到脚底践踏更让人心生快意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