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一定得是这样吗?故事一定要这样结尾吗?充满遗憾、愤怒、绝望、无能为力,只能到这里为止了吗?蔺起昂不甘心,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
后来等他完全消化完整件事情,等他回过神,他想要回去找施童,他要回去救他,他得救他。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有着一腔孤勇,但现实处处是铜墙铁壁,他不到十岁,甚至严格意义上都算不上一个青少年,他们相隔千里,没有监护人的陪伴,他甚至买不到一张到那的车票。
如果蔺起昂真的找到机会回去找施童,会怎么样?他会在哪里找到他,是后院吗?他坐在秋千上,风吹过他的脸庞,半边脸掩在树下的阴影里,看到蔺起昂走来,会哭还是会笑?还是会在院前的草地上找到他,他蹲在那,穿着红色的雨鞋,在看什么,是蚂蚁搬家还是一片被风吹来的落叶?又或者都不用到家里,蔺起昂会在外面的街道找到他,他正在观察路旁一簇刚盛开的花,有小朋友过来向他问路,他摸摸小朋友的头发,温柔笑着给他们指路,并没有看到蔺起昂,等小朋友走远,他转过头,看到蔺起昂,然后淡漠的移开眼睛,像看一个陌生人,像蔺起昂第一次看到他坐在秋千上。他认不出蔺起昂了?他在怪蔺起昂?怪他像个懦夫一样跑开了。
现实并不是童话故事,很可惜,这些都只存在于蔺起昂的想象中,他没有回去找过施童,十三年。
为什么呢?人很容易陷入一种僵局,总是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迈出那一步,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做为什么没有那样做,但等机会来了,又会退缩,一退再退,退回自己的舒适区。
蔺起昂生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说的绝情一些,他可以说自己没有父母。虽然他在福利院感受过温暖,但那种温暖,随时可能失去,随时会变成别人的。人总是很自私的不是吗?总希望拥有自己的,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现在他已经拥有了,他终于安定下来,终于有了一个家,甚至拥有了一位母亲,刘姨眼里只有他,他是她最亲爱的小孩,这份爱完完全全属于他,属于他一个人。谁能保证没有定数的冒险,不会让他失去这份爱。
还有吧,应该还有一个原因,但蔺起昂宁愿卑劣的承认上一个原因,也不愿意承认这一个——他不敢再面对施童,他害怕看到他的眼睛,害怕施童用他那双澄澈见底的眼睛凝视着自己,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跑开了,像一个懦夫一样跑开。
当了逃兵的士卒不会再有脸回去见自己的公主。
于是蔺起昂注定在遗憾、愤怒、绝望、无能为力里蹉跎,每日每夜在矛盾中拉扯,被撕成两半。
他龟缩进壳里,他以为他只是龟缩进壳里,他并不知道,他龟缩进自己亲手建造的牢笼里,无形的牢笼,每天都会缩紧,他每多思念施童一分,牢笼就多缩紧一分,空气被压缩,每日每夜,他都喘不过气来。
每个沉默的长夜,蔺起昂都会梦到施童。
“你是谁呀?”
“你为什么总看着天?”
“谢谢”
男孩笑起来,潋滟的眼睛弯成月牙,雪花从他卷翘的睫毛落下,落进蔺起昂的心里,他在澄澈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