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就你金贵(1 / 2)
“淮川。”
淮川闻声向上看去,卓夜舶正趴在二楼的窗户口,低了头朝他看。他大半张脸都被笼在阴影里,神情看得含糊,只有一双眼睛晃悠悠地荡着光:“去哪儿了?”
“朝凤山。”
卓夜舶沉默了片刻,还想再说什么时发现楼下空无一人,他一只手臂挂在窗框上,懒洋洋地半侧过身,不出所料地看到淮川已经上了楼,手上托着一方帕子,中间一片小小的隆起,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来问问少庄主的意思。”淮川觉得这只死去的小鸟或许对卓夜舶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现在看来却是多此一举——
“丢了吧,”卓夜舶好似浑不在意,“朝凤山丢给杜伯打理吧,没意思,不好玩了。”
“夫人给您重选了一只红……”
“不关我事。”卓夜舶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已有不耐,淮川不再多言,转身告退。
“慢着。”此刻淮川背着他,看不到卓夜舶皱紧了眉,双眼皮的褶皱压得很低,眼角蹙成一个鲜明的小钩子:“你今天见过他了?”
淮川想了想,最近除了卓暮帆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特别关注的人,于是老实回答道:“在朝凤山见了一面,小公子身体不好,我送他回去了。”
“我想问一问,”卓夜舶又转回身去,视线在檐下的风铃上飘忽不定,手指却抓紧了木质的窗框,“你们都喜欢围着他转,他到底比我好在哪里?”
如果淮川以一种更客观更置身事外的角度,那么他一定可以听出这语气中除了不甘与嫉妒,更多的是委屈与撒娇,像一只争宠的小花猫。可惜他眼里的卓夜舶,是啸剑山庄慧黠骄纵的少庄主,在众星捧月中左右逢源、言笑晏晏,又在转身后贴着他的耳朵:“真叫人恶心。”
淮川见惯了卓夜舶的早慧、圆滑与刻薄,便忘记了他仍有孩子气的一面,于是他敷衍地回答道:“小公子身体不好,所以才额外受些照顾,少庄主不必放在心上。”
卓夜舶伸手去够那风铃,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淮川偏头看了他一眼,默默离开。
脚步声渐远,眼前的青铜风铃可望而不可即,那尽力前伸的手指只能在空中徒劳地打了几个转。卓夜舶停住动作,五指张开,午后的阳光穿透手指间的缝隙,将五根细白的指头映出点通透的意味,他猛地收回手,用力在衣服上擦了擦,指尖止不住地颤抖。他摇了摇头,妄图甩掉那些不好的回忆,嘀咕道:“我倒要看看他身体是怎么个不好法。”
找到卓暮帆住处的时候已经快傍晚,到底不是名正言顺的儿子,住得地方虽然精巧,位置却偏得很。
再怎么偏也比他们之前住得那小庄子好多了,卓夜舶有点刻薄地想。空气里愈发浓郁的苦涩药味让他不适地揉了揉鼻子,刚好一个女弟子端着脸盆路过,瞧见了他,热情地打招呼。
卓夜舶扫了一眼脸盆里带血的毛巾,驾轻就熟地套着话:“忙得一头汗,有人受伤了?”
“没,”卓夜舶遗传到了卓乘风的一双酒窝,笑起来时很是招人,这弟子见他态度亲热,说话也轻慢了不少,“新来的这位小公子又闹病了,娇滴滴的,又是发烧又是咯血,一屋子的人全乱了套了。”
山庄的弟子大多是看着或者是跟卓夜舶一起长大的,少庄主人好心善,这新来的小公子又是个“野种”,两相比较,心中自然有了偏颇。如这女弟子一般激进些的,说话便没了分寸。
卓夜舶心里未见得有多高兴,嘴里却热热络络地又说了些甜滋滋的话,笑眯眯地将这弟子打发走了。那弟子颠颠地端着盆离开,殊不知他们可爱可亲的少庄主已经在心里给她定了性——“口无遮拦的长舌妇”。
卓夜舶又在门口站了一会,里面人声起起伏伏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出个什么端倪,他索性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