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自从凤凰现世,六界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歌舞升平,仙家魔族已经两百万年没有起过大规模冲突了。直到云煜以白澄之形下到梵殿来。
不知怎么,那面容清秀资历尚浅的魔尊竟然一眼就识破了云煜的身份然后双方大打出手。那场大战规模之盛空前绝后六界为之震。
六界都乱作一团了白澄还在浮屠宫里昏昏沉沉得睡着,被人吵醒的时候皱着眉表示不满。
蛇侍来报说,主上,兰津之主殁了,身死形散。
白澄挑眉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是我耳朵不好吗?明明睡前他还在我身边。”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床帐。他不信,因为上一刻两个人还在耳鬓厮磨说着甜言蜜语。可床帐是空的,回首门外,同样无人。凌路站在蛇侍身边一脸凝重地看着白澄说,恐怕是真的,我夜里看到他出去了,只是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白澄怀着将信将疑的心听蛇侍说完,半信半疑地下到魔界。就算人站在梵殿前看到弥漫着硝烟的断壁残垣他依旧是一副睡意未消的慵懒模样。
白澄到的时候战火已经熄了,天地是红的,洛水中浮沉着无数魔人的尸身,血水浩浩荡荡。他沿着浮尸排列的方向深入战场,然后蓦地看到远处河面上漂浮着一对翅膀。
那翅膀很大,几乎占据了河面的一半,远远看着很是突兀。
他踉跄着从高台上下来,跃进洛水中。河水有灵,魔气顺着毛孔丝丝缕缕得钻进肺腑。他失魂落魄得想从数不清的浮尸中找一个名叫云煜的出来。他那么努力却徒劳无功,只抓住一块碎布,像是谁的袖口。上面一朵桃花是他亲手幻化。那是云煜一贯穿的那身琉璃色长衫,经血水一浸那衣服已经辨不出原来的样子。衣服下面,是那对太具辨识度的翅膀。
他愣了一下,然后平平静静地将东西收进袖中飞出魔界。
回到妖界白澄将那翅膀安放了然后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得生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事实上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敌人天帝没来,同盟魔尊也没来,就连松谷里的打斗最近都变少了,周围一派祥和。
兰津之主死了,而且留下一对翅膀,再加上天气热浮屠宫地底的冰化得很快,阵法又早就准备着,若是真的想复活那灵狐,或许现在可以一试。当蛇侍把提议告诉白澄的时候。白澄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然后一点点转过头去看他,哑声道,滚。
蛇侍很疑惑,明明那躺在地下暗室里的灵狐才是主上口口声声说的爱人他为什么不愿意用那翅膀一试,不仅不试还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虽然如此,但蛇侍并不担心,因为多年之前那狐狸死的时候主上也是这样,后来没有两日便恢复过来了。他们的妖王就是这样,深情且淡漠,深情是装给别人看的,淡漠是真的。
直到现在,云煜的尸身就被白澄收在袖中他还是不信云煜死了。那人明明是凤凰之身是兰津之主就算天帝亲临也必须让他三分,怎会如此随意就死掉呢?不可能,就算他自己想死六界也不容。
直到那天,天界传来确切消息群妖来贺。
宴会上,白澄莫名其妙开始疯了一般往自己嘴里塞东西,最后塞得太多忍不住干呕,又不动声色地压下去,眼泪啪嗒啪嗒得往下掉。
他是狼王,生下来就冷面冷心,后来为了成为妖界之主多方算计党同伐异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是这一刻,在亲手将云煜断掉的凤翎和破碎的衣衫从洛水里捞上来之后心里忽然升上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
悲伤铺天盖地。
白澄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掌心瞬间被眼泪浸湿,他愣愣地问,我怎么了?
那天云煜说的是安心睡吧,做噩梦了我就叫醒你。明明那么温柔那么耐心可他转身就去了魔界将自己逼上了绝路。从此,云苏就成了白澄最深的噩梦,梦里是他在桃江河畔回头,含着笑问他,何事跟着我?
云煜是上古神凰,为天地之尊,独立于六界之外,他出现得那么强势爱得那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以至于白澄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个人是离不开他的。可是白澄不知道,这天地间没有谁离不开谁。更可况他和他之间看似坚不可摧的关系是用一层层的利用和谎言堆砌起来的,谎言和利用中间夹着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不被自己承认的真心。
天空是黑的,望乡台后印着点点火光,桥下忘川水浩荡,河畔彼岸花盛放,孤孤单单的轮回路一眼看去竟然是一派繁华景象。云煜缓步从远处过来,脚腕上的银铃随着脚步发出清脆的声音。
柳淮在他身后,用自己的灵力护着他的魂魄,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问,究竟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要杀我,与其让他动手不如我自己来,彻底绝了他这个念想。”
孟婆守在断桥上千年万年见过了各式各样赴死的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一魂一神一起走上奈何桥,心上微微讶异脸上却不动声色,然后身体前倾送上一晚精心熬制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