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凉风透过小窗吹进来,衣衫单薄的云煜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帝君从殿外的汉白玉石桌旁起身,缓步进来。第一眼看到云煜脸上,无端觉得他今日脸色微白,不知是受了凉还是受了惊。
百万年来他和他一直是相辅相生的关系,没有云煜他的天下不会那么安稳,没有他云煜也不会受天界上上下下所有仙人的尊敬。
“是否九凤的旧疾近来常常复发?本座找人来瞧瞧吧。”
“这么多年帝君还是第一次光顾长生殿,只是九凤今日要事在身恕不能仔细招待。”
此话逐客之意已十分明显。话音落地空气都凝滞下来。
天帝站在原地不动,含着笑,问,何事?
四目相对,战意陡起。时光的流逝也无端变缓。
云煜一向都是温润的,周全的,嘴角的笑容万年不退,虽与人生疏却彬彬有礼。他从来不像今日这般将愤怒和厌弃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那一瞬间,天帝忽然觉得自己将权利给出去太多了,多到眼前这小神见到自己连躬身折腰都不会。
柳淮站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一句劝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还是天帝先开了口,半分热络半分生疏地说,最近六界传开了你和那妖王的谣言。流言总是传得快,没几日就传到天界了,本座今日来是想问问九凤,可想好了应对之法?如果没有,本座的幺女正值青春,九凤意下如何?
云煜脸色阴沉,手指微微内蜷。右手袖中藏着他作战对敌的武器,一柄长弓。
“流言归流言但流言也不是空穴来风。除却三分夸张两分故意,帝君听到的,差不多就是真的。”
天帝的脸僵了一下,然后笑意倏忽不见。云煜却像没看到一般追问,那帝君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从刚刚开始我与白澄就失去了感应?
“妖王放纵族中妖物扰乱人间,已按天规押入地牢。”
“他不会故意挑起事端。”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天妖两界结界一关你连他是不是在屯银练兵都无从确认。”天帝脸色阴沉。在他唇间几次欲言又止的是,你连自己的立场都无法担保。”
云煜侧身,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若伤了,五界皆反!”
话毕,云煜便疾步往外走。天帝伸手去拦。两人保持着擦肩的姿势停住。
云煜说,今日九凤一意孤行,虽死不悔。请帝君原谅。话音刚落人就不见了踪影。
大殿里响起沉沉一声喝:“站住!”
旁边的柳淮时时刻刻准备等着伸手去拦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把握住机会。只好回身在天帝这儿多劝几句。
他堆了满脸的笑想着能感化一分是不分却不想天帝看着他,眸光冷得能将人冻住。柳淮无奈,又悻悻地将手收回,用余光偷偷摸摸得打量这位天界之主。
九重天上,云煜已经化出原型。他一路疾行,火焰从他翅尖升腾而起。天尽头,一片霞光。
天地伊始六界就是共存的状态,千万年来势力周转地位各有变换但从不曾有哪一方能真正吞并了另一方,虽则如此,但野心不死。
只要势力的均衡被打破天地间六位真主便开始互相倾轧。云煜在高位上看得多了,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他决不允许白澄成为最先牺牲的那个。
六界之中冥界为外人所知最多却又最为诡秘。有此状况是因为除了魔死亡是每一个生灵必须面对的事情,而接触冥界又往往在死亡之后。死了,变成鬼,就永远失去了脱离冥界的机会,没了将自己所知分享出去的机会。
云煜到冥界的时候人间的天已经黑了,地狱门前鬼火幽幽。阎王像是事先知道什么似的站在地府前迎他。
“我原想着若是那些传闻是真那我地府就要迎来贵客了,不想你真的会来。今日我地狱蓬荜生辉。”
云煜站在原地沉默。手中的长弓闪着金色的光。
“硬闯?兰津之主你是疯魔了还是一心求死?”
云煜手中的弓从制造始就只有弓没有箭,箭羽是云煜从身上抽骨得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原本就抱着不死不休的决心,因此从云煜挽着长弓出现的时候阎王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想到云煜会说:“就算是死我也得闯。”
阎王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在原地愣了半晌然后回身指着自己身后熊熊燃烧的地狱之门说,我也不为难你,但你要明白冥界只有鬼和六界的罪人,为了不经惊动那些魑魅魍魉又想带他走你得只身从这里闯过去。
云煜颔首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迈步往烈火中跨,脊背挺直没有丝毫犹疑。
阎王在后面看着他走进烈火中看着他的身影在大火中逐渐扭曲。只听一声尖利的长啸震破长空,他在原地感慨:可怜业火中又多一副白骨。这一年一年的,火是越烧越旺了。
红莲业火自天地创生之日就燃烧在某地,许多年来水浇不灭土压不灭,后来六界规模渐成冥界就依着业火建了地府。这么多年,下过业火的生灵无一生还,无人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千万年来,六界有罪之生灵都是直接丢进地狱里然后用业火封住,连守卫都不需要。
阎王给每一个想从冥界逃走的鬼魂机会,同时也没给过任何鬼魂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