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相惑【上】(1 / 2)
既然话闸子被打开了,这一路上,秦以默就顺着话题和太子闲聊了一些宫中杂事,笛音大部分时候是默不作声地听他俩聊,偶尔问起了他,也会答应个两声。---
这一路上,秦以默大致了解到,其实是六公主楚清香听了身边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八卦言说,才忽然对茶楼的“蓝衣琴师”有了兴趣。
当今中楚国皇帝有六子,其中五个皇子,楚清香是唯一的一个公主,也是年龄最小的小妹。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女儿就是用来疼的。这六公主顶上不但有父王疼爱,还有五个哥哥轮番陪伴,生来便是金枝玉叶,是大家闺秀,是温室里的花朵。
说来也是难得,六公主竟是没有在这娇生惯养的环境长成一朵刁蛮任性的霸王花。六公主聪慧可人,在深宫中又好学好问,见人也是知画更是样样精学。四艺其中,琴,正是她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的,连皇帝陛下也对她的琴艺赞不绝口,弃了宫廷乐师不顾,时常请他这位乖女儿为他弹奏一曲助兴。
由此,当民间出现一位口口皆传的神秘琴师,其琴艺出神入化,仿若乐神下凡。那从小就喜好琴乐的六公主能不在意吗?
楚清香自然是三番五次派人去请这位“天下独绝”的琴师,当然,吃了好几个月的闭门羹。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她不甘心地去求她父皇帮忙,父皇一听,又惊又怒的。惊的是这个从小到大没有求过他什么事的、一直乖巧听话的小女儿竟是含泪汪汪地求他给她做主。怒在居然有人有胆子这样践踏六公主的一片真诚之心?这要是传出去,皇家颜面往哪儿搁
皇帝当即叫来尚在京城,且管得了此事的两个儿子——楚清河和楚清逍,也就是太子和梁王。皇帝摔碎了手中的青瓷茶盏,拍着桌岸骂道:“管他是什么尘世高人还是乐神下凡,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给孤弄进宫来!”
于是乎,就有了今天这一出——太子殿下和梁王同时出面,暗卫明卫齐聚一堂,又是打又是抓最后又是道歉又是请的也要把笛音给弄进王宫来。
只不过太子更加温雅从容,张弛有度,有他自己为达目的的一套做法。而梁王就天性那般,一个不顺就喊打喊杀,况且那歹人还让他最疼爱的六妹愁得吃不下饭,他心头本就火气重。
话到此处,秦以默琢磨着:这么看来,大侠入了宫怕是不能一帆风顺了?兴许还会被皇帝和六公主为难一番?由此可见,我大概也跟着没有好果子吃了。
太子殿下了然轻笑,仿佛看懂了秦以默所想,摇了摇折扇道:“二位不必担心,前因虽说如此,但父王和六妹听闻琴师先生愿意进宫,惊喜都还来不及呢,何故要为难二位,弄得最后双方不欢而散呢”
笛音突然嘀咕了一句:“早点散了得了,留在这宫墙之中,自由处处受限,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
太子轻咳两声,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接着道:“退一万步讲,你们是本太子亲自上门请来的贵客,谁要为难你们,就是藐视我楚清河的太子之威。就算是父王和六妹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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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离逸仙楼也就半个京城直径的路程,以宫廷宝马的脚力,挺快,车辇就停在了偌大的东宫门前。---
刚下车,一个小侍卫立刻走上前贴着太子耳朵低语了几句,太子面色不改,只一抬头继续摇着扇道:“此刻已过午时,今晨之事也多有劳累,二位暂且在东宫休息一日,明日一早我再带二位去面见陛下。”
之后太子又以宫中有急事为由,将他们交代给了胡管家,便匆匆地离开了。
秦以默心想:他刚说完我们是他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结果转头就这样丢下贵客不管了?太子殿下也真是心大。
胡管家颇为热情地领着二人去了东宫西苑,经过东宫花园,一路上喋喋不休地介绍起东宫里的什么从长川、西疆运回来的奇花异草,什么当代大儒雕刻的稀世石雕。
笛音默默跟着,也不说话,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秦以默反倒是颇有兴致地和胡管家聊起关于花艺种植,花草品种之类的。
他看见一朵金光灿灿、内芯却是妖艳般血红的牡丹花,激动地一下子扑了过去,踉跄的样子仿佛恨不得要吃了那金牡丹似的。
秦以默轻触花瓣,问道:“胡管家,这可是‘金冠红心’?”
胡管家笑道:“秦公子好眼力。是的,这就是花中魔王——‘金冠红心’,传言中最稀有最娇贵的牡丹花。”
秦以默吞了吞口水,什么最稀有最娇贵,说白了就是又难找又难养,有市无价。他想着,就这一朵小小的牡丹花,其价值可能是他家茶园种好几年茶叶都不够抵的。
胡管家很是顺其自然地拍起了马屁:“秦公子真是见多识广,‘金冠红心’在市井之中几乎无存,平常能一眼识得它的多是熟读此类书籍、精通花草之道的大儒之士。”
秦以默起身,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儒不敢当,只不过从小随家父在院里种茶养花。家住深山,除了种种茶叶,闲来无事只有看书,在奇花异草与种植之道方面的书籍多有涉读,也是侥幸在书中看到过这灼眼的金牡丹。”
笛音在旁边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
胡管家笑呵呵地呆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起初他以为秦以默是跟在蓝衣琴师身边的同道之友,顺口夸夸他也当是在夸琴师了,却没想到他竟是个从小在深山里种茶的农人?那太子殿下为何会带一个山野农人回东宫?还安排他和琴师先生一起住西苑?难不成......琴师先生其实也是个农人?
秦以默自是想不到老管家脑里的一团乱糟想法,见老管家不接话,只一副傻笑模样,还以为是他自己做了什么越矩之事,导致胡管家有话不好说,才会这番尴尬。
哎!难道是因为刚刚我太激动了一时没克制住才......秦以默一个激灵,两步远离了那金牡丹,回到了石道上。
他觉得恐怕是因为自己刚刚那虎狼模样——活像一个见了金银财宝就垂涎三尺的山中土匪。也怪不得老管家这副笑中有话却又有苦难言的纠结模样了。
秦以默道:“胡管家,我们继续往前走?”
老管家这才回过神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又是边走边乐呵呵地介绍这介绍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