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别走（1 / 2）

上官任的房间还算清净，不大的房间，搁了一张榻。

林暮躺在上面，上官任家的老嬷嬷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盖了层新被。

老嬷嬷姓张，是上官任在京城的这所院子里雇的。说起这所院子，也颇有来历，是上官任远方表舅的院子。上官任来自微州的萧县，原就听说远方表舅在京城，便赶过来投奔。谁成想，因多年未通书信，表舅早就病逝。剩下的这所院子，只有张嬷嬷还在这里，于是上官任便住了下来。

后来他游历天下，只留下张嬷嬷在此看宅子。

人还是昏迷不醒，嘴唇发白，湿淋淋的长发贴在脸颊上。听到有人进来，张嬷嬷唠唠叨叨地说了几句：“这大冷天的，姑娘家身子骨弱儿，这万一拉下病根儿就不好了。”

莫沉晏立在房间里，听了这几句，正逢上官任进来，眉头微蹙：“大夫还没过来？”忠义侯都如此迅速，偏大夫跟于府的人迟迟未到。

上官任何时见他如此上心，看这小姑娘也的确可怜，走过来道：“这儿可不比你那里，叫个御医都是方便的。那忠义侯府也是离这儿近了一点儿。松砚马不停蹄地被你派过去了，估计是回春堂人多……”

莫沉晏缓步上前，林暮闭着眼睛就像沉睡了一样，头发湿淋淋地贴在额际。他这才回想起跳进去后，她几乎没有挣扎，就那么一直往下沉。如今露出清晰的眉眼，却与她平时不大相同，似乎是失去了鲜活。

他往前挨着几步袍角挨着榻，打量着她。

老嬷嬷端上来两盏热茶，上官任端起来递给莫沉晏，瞥见他不算好看的脸色：“英雄救美发生在你身上，着实是个奇迹。”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会相信。“你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他瞥向莫沉晏，目光带着几不可察的试探。

莫沉晏接过来，热流顺着杯身传递到掌心，缓解了刺骨的冰冷。明明是初冬，湖水却如此冰冷。

“街头偶然遇见。”

上官任不信，但也知晓他的秉性：“你定是还隐瞒了什么？”但莫沉晏不愿多说，他甚为遗憾。说不定可以成为很好的素材呢……

老嬷嬷叫上官任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两人。

莫沉晏握着杯盏，目光低垂。

榻上的人忽然咳了几声，眉头微蹙，她颤抖起来。像是冻坏了似的，努力蜷缩起来，嘴唇动了动发出模糊的声音：“冷……好冷……”

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会选择跳下去。

莫沉晏望着她，忽然想起司一后续的汇报：“属下去查了查，京城里有个叫做阿开的小乞丐，几日前不见踪影。根据街边乞丐的描述，应该与万安寺送信的是同一人。”派遣他的人甚是谨慎，如同那封纸笺一样。

阿开从那日起，便不见踪迹，最大的可能就是已经离开了京城。

于从钧的女儿，十几年来虽然略显活泼，却从不做出格事。

世事虽有偶然，却绝非必然。

她背后有足够的原因和理由，只是自己尚未发觉。莫沉晏眉头微蹙，陡然惊觉，自己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身上，花费了太多的心神。

她的脸忽然发红起来，但却还在喊冷。

莫沉晏靠近几步，初遇时她拽着他的袍角，他微微侧头，却触到她灵动的目光。

他抬手，探到她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刚要抬起，手腕却蓦地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他低头，林暮已经攥住了他的手腕，莫沉晏欲挣开，却听见她喃喃的模糊的话语。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

冷。

浑身都在冷，无处躲藏，从骨头缝隙里透过来的冷。

林暮梦到小时候，她蜷缩在房间里冻得瑟瑟发抖，但是没有人理她。没有人，永远都不会有人。她沉浸在梦魇里，觉得无时无刻笼罩着自己的黑暗再次降临，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额头。

她下意识攥住这只手，死死地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