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当斩（1 / 2）

莫沉晏把玩着兽形镇纸。

那一日藏经阁，林暮出现的时候，望见他的一刹那微微一怔。足以说明，她并不知道他在那里。

那么，为何她会准确无误地出现……

莫沉晏很少想不通什么事情，也很少会想起无关紧要的人。只是按部就班的日子里，陡然出现了一个谜团，谜面看似简单，却不容易参透。

松砚给他上了盏茶，而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进来，莫沉晏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镇纸，目光盯着镇纸，却像盯着虚空。

“什么时辰了？”

松砚道：“巳时了。”

今日是休沐日，莫沉晏难得没有进宫。司一忽然敲门，说是有故人从远方回来，并递给他一封信。

莫沉晏看过信笺，才笑了笑：“上官任回来了。”

松砚微顿，委实不想承认上官任是主子的朋友。上官任委实是个奇葩，早年寒窗苦读十几年，开始考科举，谁知进了殿试却不去参加考试。莫沉晏欣赏此人的大胆革新，派人前去通知他，回来的人却说上官任衣衫凌乱，状若疯魔，将家里所有的经史子集都送人了。

“他说，他悟了。”回来的人如是道。

上官任后来又与莫沉晏见过几面，虽知道他的身份，却全然不当做一回事。他时常拎着一壶酒，仰天长叹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他最喜欢调戏松砚，为人放荡不羁，但有时候望着莫沉晏，眼底始终有未尽之意。后来上官任便游历天下，偶尔会来信。

地点约在凌烟阁前的湖上。

远远便望见，上官任只穿了件青色褂子，身材削瘦挺直，立在船头。长发随意一挽，端的是潇洒肆意。

莫沉晏上了画舫，两人相视一笑，上官任打量了他一番，啧啧叹道：“大昭首屈一指的首辅，来到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他瞥了一眼旁边低眉顺眼的松砚，欢快道，“小砚台，还记得我是谁吗？”

松砚面无表情道：“小人名叫松砚。”

上官任状似惋惜道：“瞧瞧，我走的时候就如此没有情趣，如今还是。”他端起一杯酒，“好一个青葱美少年，活生生变成了一根死木头。”

松砚额角直跳，打定了主意闭上嘴不理他。

莫沉晏拿着酒壶，倒了一杯酒水，徐徐道：“怎地这个时候回来了？”往年，他总是在再草长莺飞的春日回到京城，睡上一段时间再出去。还美其名曰：“春困秋乏。”

上官任哀叹了一口气：“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身无分文，只能暂且回来。”

松砚骤然咳嗽了一声，上官任立刻看过去，他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动作。上官任洒然一笑道：“这段日子，可有什么事发生？”

莫沉晏道：“你指的什么？”

“什么都可以，拿出来说说让我解解闷。”上官任虽是这样说，眸光却内敛，有几分不同。

又是这种感觉。

莫沉晏不紧不慢道：“礼尚往来，你先说说。”

上官任仰头喝了一杯酒，笑道：“还是这么寸步不让。”他状似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说，“嗯，写了一本话本子算不算。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写得我都想醉卧温柔乡了。”他眼尖地望见松砚嘴角抽了抽，状似惋惜道：“真是可惜了，要你随你家主子一起过单身生活。”

松砚面无表情。

故人回来，自然是叙旧。上官任这一年去了不少地方，讲到南夷，莫沉晏就详细问了几句。他笑莫沉晏心怀家国，万事都要考虑，莫沉晏并未与他一般见识。画舫驶到了凌烟阁附近，松砚忽然道：“那里出事了。”

莫沉晏抬眸望过去，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姑娘被一群人逼到了湖边，她转身跳进了湖里。

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她的脸。

“松砚。”莫沉晏果断道，“马上通知巡城御史的人。”松砚惊讶地看过去，上官任也走出来，莫沉晏抬手解开了灰色大氅，平静地跳了下去。

*

林暮跳下去后，赵文贺等人大惊失色。带的人有些慌了，他强硬道：“慌什么，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毕竟是官家闺秀，他的本意也只是教训教训，谁想到人会就此跳了湖。松萝大喊一声，挣扎着往湖边扑过去。

赵文贺毕竟胆怯，只让人捂住松萝的嘴，扫了一眼周围，除了一座画舫，没有任何人。他咬咬牙，立刻带着人撤退。

莫沉晏跳下去后，松砚几乎震惊在原地。上官任严肃起来，命船夫靠岸：“还不快去。”松砚连忙去找人，而上官任一身青衫立在船头，微微皱眉。

巡城御史的人来得不晚。

当时莫沉晏已经抱着林暮湿淋淋地从湖里走出来，接过上官任递过来的大氅，将人裹起来。在或多或少打量的目光里，上官任带着他们先去自己的住处。巡城御史的人围在宅子的四周，等待调遣。莫沉晏只让松砚告诉他们那一群人的存在，便让他们去找人。

赵文贺那帮人，尚且带着松萝，只躲在了一处宅院。巡城御史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并把松萝也带了过来。松萝见到林暮骤然松了一口气，并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莫沉晏打发她去通知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