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怀疑（1 / 2）

秦修煜回到万安寺时，香客已经跑得差不多了，问了几个僧人才知道莫沉晏所在之处。他进去时，莫沉晏负手立在大槐树下，微微仰头望着树梢。藏经阁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他上前喊了一声“老师”。

莫沉晏转过头来，停了一瞬，才道：“你也在此处。”

秦修煜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也”，只望着藏经阁的方向，平静道：“方才出去时，看到了司一，便猜想老师也在此处。”他来这里，本是听说了莫沉晏经常来，所以也过来看看，但没想到，碰到了于清婉。

“老师无事就好。”

秦修煜目光一扫，落在石桌的佛经上，加上莫沉晏不如往日平和的脸色，转眼间心中掠过几个念头：藏经阁大火，想必没有那么简单……

莫沉晏没有刻意隐瞒他，或者说，从秦修煜微妙的目光变化里，他亦知道秦修煜已经察觉了什么。

“这场火，因我而起。”

莫沉晏转身在石桌前坐下，秦修煜也走过来，惊讶道：“何人敢加害老师？”

莫沉晏没有说话。

他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但还不能确定。

过了一会儿，慧觉大师终于抽出空来。莫沉晏再次表示歉意，并且承诺损失由他来承担。慧觉大师捻动佛珠，“阿弥陀佛”了一声，随即望着他道：“贫僧有几句话，要与阁老单独讲一讲，不知方便与否。”

若非一般，必定不会如此。

莫沉晏当即吩咐松砚、司一以及秦修煜道外侧等候。

只剩下两人，慧觉大师从衣袖中拿出一封无名信，递过来：“方才救火时，本寺有一僧人忽然提起这封信。说是有一小乞丐昨日送来的，交到了师弟慧明的手里，只是他未曾注意。不料今日起火，才蓦地想到此事，将这封信转交给贫僧。之前阁老曾明言此事由您而起，贫僧以为，这封信或许与您有关。”

莫沉晏从已经拆开的信封里，掏出一张纸笺，带着几不可察的香气。他手指微顿，待翻开纸笺，几行歪歪扭扭但仍然能够看清的字浮现在眼前。

“十月初十，巳时三刻。

大火骤起，经阁俱毁。”

“普通的小笺纸，墨亦是街市寻常之物。字是左手执笔，力道不足。”莫沉晏捏着纸张到鼻下轻嗅，又说，“纸上有脂粉香，应为女儿家。”虽是如此，破绽几乎不可查，判断出的线索也有限。

此人甚是谨慎。

“那小乞丐样貌如何？”

慧觉大师道：“听慧明说，是个年岁不大的男孩子。形状狼狈，与京城寻常乞丐并无差别。”

莫沉晏道：“我会派人前去搜查，多谢大师提醒。”

慧觉大师疑惑道：“若说此信是一位女施主所写，她知晓此事如此精准，难道是放火之人的同谋？”

“不。”莫沉晏冷静道，“她不是同谋，而是出言提醒。”只是没料到，这样的信息，寺里的人根本不曾当做真实的警告。他微微一顿，片刻之前，坐在这里的小姑娘亦是义正言辞：“若是我真的跟此事有关，又怎么会出言提醒你？”

或许是他迟疑停顿的太明显，慧觉大师忍不住提醒：“阁老？”

莫沉晏这才回神，顿了顿，目光变得遥远：“或许，我知道此人是谁。”

*

翌日，万安寺大火的消息便在京城传开。

因万安寺历经几朝，香火鼎盛，人们祈福也往往多有灵验。因此，骤然失火，百姓们不会往阴谋人为上猜想，反而觉得是上天的警示。

“难不成是因为朝廷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所以来警告？”

街头巷陌，有人已经开始议论起来，或许是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渐渐的，民间竟然传出是因为陛下迟迟不肯确立下一任的太子，以至于朝野动荡，人心不安。所以上天降火，以示警告。

“诸位爱卿说呢？”

皇宫大殿里，建德帝端坐在皇位上，扬手甩了大臣们请求立太子的折子，声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大臣们纷纷跪下来，沉默不语。

唯独前方的莫沉晏，静立着不动。建德帝朝他看过来，大臣们也偷偷抬头望着他，心里默默祈祷着莫沉晏能够说几句话，平息建德帝的怒火。

但莫沉晏偏头看了一看，竟然撩起袍角，从从容容地跪了下来。

这件事是有人挑起来的，引得皇帝震怒，自然要承受后果。

建德帝面色阴沉，起身从皇位上下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他负手走到大臣中间，不怒反笑道：“朕竟然不知道，只是暂时未曾确立储君，便引得上天震怒，降火示警。”他顿了下，又慢慢道，“还是有人觉得，朕已经老了，不该再占据这个位置了。”

他这话说得严重，朝堂里鸦雀无声。

有大臣小心地回道：“陛下正值鼎盛之时，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有了出头鸟，众臣纷纷附和起来，连之前请求立太子的大臣也缄默不语。这一场风波，在重臣的心惊胆战之下暂且平息。

下了朝，建德帝留下莫沉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