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1 / 2）
朝中众臣几乎都震惊开来, 这并非莫沉晏第一次入狱。但此次, 格外特殊。
贪污暂且不说, 前朝皇室余孽，形同谋逆的罪名。
莫沉晏步履从容, 林暮心急如焚, 从司一那里了解到，虽在莫沉晏意料之中, 风险却很大。
他在赌，也在搏。
但林暮不知道他的筹码是什么, 他又布置了什么。她只能暂且按捺住自己的心急, 在莫府等候。
因为莫府周围被御林军团团围住，也就是说, 从此刻起，他们必须待在莫府动弹不得。
李绮兰与于从钧来过，好说歹说, 也未曾见到林暮的面。而朝中局势亦不容乐观, 莫沉晏此次入狱，为他说话的大臣也在疑惑他的身份。建德帝此次的态度也颇为奇怪, 任他们吵闹不休，始终冷眼旁观。这次的时间格外漫长, 进入深秋, 依然是争论不休。
莫沉晏的门生刘松湛贪污一事，证据具备，建德帝派去的人查了又查, 找出了破绽。但与此同时，莫沉晏的真实身份，也查出了蛛丝马迹。这段时间，朝臣们的争论到了白热化阶段，与此同时，朝廷上的政务也杂乱起来。临时顶替的几位内阁辅臣，俱没有莫沉晏的效率，也没有莫沉晏的果断。
建德帝也开始忙碌起来，这件事奇怪地竟然一直拖了下去。
定国公府来了人，林暮托人递过去话，想要见莫沉晏一面。定国公将此事请求建德帝，建德帝静了一会儿，竟然答应了。林暮整理一些衣物，在看守牢门的人带领下，进了天牢。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天牢，在甬道里光影从头顶掠过，她经过一间间牢门，终于见到了莫沉晏。
莫沉晏明显清瘦了一些，却并未有一丝狼狈，仿佛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他便是那样的。
他也望见了林暮，眼眸深了深，当即从榻上站起来。
她加快脚步走过去，两人隔着木栅栏互相望着对方。
牢头出去后，莫沉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似乎瘦了一些，伸手过来。他握住她冰凉的指尖，若有若无的叹息：“让你担心了……”
林暮的鼻子一酸，眼眶微热，她低了低头掩饰。又抬头扫过天牢里，只有一张榻和一张方桌，很简陋。
他笑了笑：“天牢就是如此。”
林暮原本还想质问，触到他沉沉的如浮着秋叶的深潭一样的眼眸，那些话就咽了回去。
莫沉晏唇角微微往上，到底是带了点笑，低沉的声音有几分纵容：“既是来了，连句话也不说……”
她喉咙动了动，使劲压下去想哭的感觉，声音有些沙哑：“你让我相信你，就是这样？”到底带了几分气。
莫沉晏视线掠过监牢，望着她看了一会儿，抚摸上她的脸低声道：“这段时间，有司一保护，你也要护好自己。”顿了顿，又说，“话太长，我以后与你解释。”这算是承诺。
林暮也知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清了清嗓子，轻声应道：“好。”
莫沉晏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拭去明晃晃的泪痕。一触到那滚烫的、柔软的泪水，心陡然就坍塌了一块。
不过见面一会儿，还有许多话未曾来得及说，牢头就开始催促。
林暮最后只来得及望了他一眼，就退了出去。
只是她未曾想到，那差点成为最后一眼。
此后，林暮便一直焦灼地在府中等待，但建德帝竟然要召她进宫。
太监前来宣旨时，司一也很意外，莫沉晏临走之前与他说了很多，其中包括保护夫人一项。但建德帝宣召，他没有理由也无法跟过去，司一眼睁睁看着林暮被带走，抿了抿
唇决定去找一个人。
林暮随太监入宫，任何人都未曾带，建德帝吩咐过不用带。但林暮入宫后却迟迟未曾见到建德帝。林暮暂时居住在往日伴读时，广阳殿里。广阳殿里空荡荡的，霜若虽然还在，但到底少了主人的气息。她不禁想到萧平阑，也不知道她到底如何，是否平安。
霜若与林暮也颇为熟悉，两人相伴，说起萧平阑，霜若忍不住用手帕拭泪：“也不知公主如何了？她没怎么出过远门……”
她虽然猜到萧平阑的目的，但还是惊叹于她的决心。
“公主很勇敢，也一定会……平安的。”
霜若哽咽了几次，又道：“公主离开前，陛下曾经谈及要为公主选驸马，公主颇为抵触，可却没想到公主竟然逃走……”
林暮又劝慰了几句，霜若提到了莫沉晏，并且握住她的手：“夫人不用担心，莫大人定会平安无事。”
“多谢。”林暮勉强笑了笑。
等待的日子是焦灼而难熬的，尤其是莫沉晏还在狱中。又过了几日，建德帝召见她，林暮过去才发现建德帝站在御花园里。
她抬脚走过去，周围的太监低头缄默。
“你看这梅花可是开的很好？”建德帝立在御花园的一株梅数前，点点红梅衬托着乌黑的树枝，显得格外妖艳而杜绝。
林暮披着白狐裘立在雪地上，感觉到了这位强大的帝王的气场。
片刻，她点点头，平静道：“是。”
建德帝转过身来，眉宇间是深深的疲惫，他的身体躬了一点，负手轻声道：“阑儿如今也不知如何，派出去的人，没有任何下落。”午夜梦回，他惊醒过来，都是一阵又一阵的冷汗。
他微微俯身，望着面前的人：“你觉得，她会去哪里？”
林暮盯着他一会儿，放平声音，清晰准确：“南境。”萧鸿驰的埋骨之地，即便是为了躲避选驸马，她也绝对会去那里。
建德帝怔愣了一会儿，微微叹气：“是朕错了，真不该让萧家那小子去边境的。”只是他当时直接拒绝他最心疼的女儿，建德帝抑制不住怒火，索性成全。
“朕应当直接赐婚，那小子或许会拒绝，但成国公不会拒绝的。”他像是一位父亲，在感叹自己的过失。
林暮摇了摇头：“不会的。”
建德帝蓦地抬起头，犀利的目光盯着她：“你说什么？”往日对林暮的印象，是一个挺安静聪明的小姑娘，后来莫沉晏娶她，他才有了几分重视。莫沉晏弃自己的女儿，娶的妇人，建德帝从来不信有什么巧合。如今，他到觉得林暮有几分胆识。
林暮直视着他，平静道：“陛下总以为，权力便是一切。若是当初强行赐婚，便是成国公不会拒绝，萧鸿驰却不喜欢，公主嫁过去，真的会开心吗？”
“朕的女儿，萧鸿驰不敢不对她好——”
“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自幼要什么有什么。”林暮打断建德帝的话，“可喜欢与否，却强求不得。若是当时成婚，或许会能够幸福，但绝大多数的可能，成为怨侣。您是皇帝，拥有这世上最高的权力，可您不能掌控人心。”
建德帝负手望着她，脸色沉凝，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