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捡o(八)(1 / 2)
那种美好让木邬陷入迷茫,他像一个嗅觉失灵的孩子被浸在玫瑰浴里,水波温柔,但他不理解。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伟大”的,阿尚说,那是平庸生活的一部分。但是对木邬而言,这本就是一种无法理喻的学说。可木邬并不排斥它们。
可惜,现实总是与虚拟世界里的高谈论阔格格不入,他需要工作。他的身边只有发臭的霉菌和粗鄙的房客。每天早上,他想着“精神的子宫”,然后看着蒸笼里冒着热气的包子。刺眼的奶白色包子旋儿就像母体的乳'头,包裹在里面的的东西或许是流油的肉,或许是甜腻的豆沙,或许是清淡的白菜,但是永远不可能是自己期待的东西。木邬是畸形母体所生的“长歪的盆栽”,却不是母体的资源所滋养的子嗣,他流浪在幸福世界之外,成为资本虚影的铁项圈里一个无用的存在。
不,他还有用,至少还算一根奄瘪的韭菜,可供收割。
老板唧唧歪歪地骂咧着,要他干活。在繁杂的劳务中,他的价值被榨取了,但是回报只是几张“房租抵扣券”和必须的衣食。欲望被排挤在生存之外,只能在阴暗的夹缝中濒死生长。
他想要得到解脱,去往新世界。他不断回想阿尚的话,黎高扬的话,他试图破解“爱”和“善”的迷局,却无法从某个复仇性的主题里得到解脱。第一次,他开始憎恨他的原生家庭和校园里欺压他的人,他发现自己的心中有种莫名的燥火。
也许这是他父母的错,但是这有什么办法。
木邬照镜子的时候会想起自己的弟弟,他的弟弟是alpha,有张漂亮的脸,但是心里恶毒又苛刻。讨债的人上门那天,他们抓走了弟弟和自己,那些痞子扬言要把漂亮的alpha拉去卖淫,却把自己扔了。木邬为此感到遗憾又欣喜,他为自己被遗弃的命运沾沾自喜——他不再是为别人而生的了。
可这是自私吗?
木邬第一次向房东提出要增加工作,于是他得到了去夜市看摊子的活。这点工钱是被层层剥削后的,也就够他添点换季衣服。
傍晚的时候夜市就要忙活,他们推着带着油烟、裹着胶带的旧三轮推车到了现场,他们开始整理工具,烧水忙活。整条街都在升温。
灰蓝色的天空被热烟朦胧罩住。路灯定时亮了,璀璨极了。夜市开张后,垃圾桶也越来越满。木邬闻到一股石油气的味道,但全场没有第二个人像他一样抬头张望。每个人都沉浸在危险和劳碌之中,他们习以为常。只有整点时候垃圾车来换垃圾桶的时候,他们才会放下手里的家伙,争先恐后地把自己地盘的垃圾倒入马上要开走的运输车里。
木邬坐在鞋摊上看他们忙活,他的摊子很闲,没多少人喜欢看地摊上的批发鞋(折扣期间除外)。
房东差使木邬做这项工作有个不太光彩的目的——他想犒赏“听话又不怎么要钱”的木邬,以此向手下那些失业劳工宣誓他的权威。这真像个alpha。然而这个老板是个beta,却长了个典型的alpha脑。木邬发现自己能识别意识上的alpha、beta和omega了,就像阿尚在群里所说的,在这个世界,alpha、beta和omega不再是单纯的性别,这些名字被社会资源给“阶级化”了,事实上大家的脑子也被现实给“阶级化”了,他们习以为常,并且认为这就该是日常。
鞋摊的旁边是卖馄饨的,老板娘是个身怀六甲的omega,她的另一个孩子在摊位旁边做作业。手机里外放着初中生的听力练习,这环境嘈杂,根本听不清。儿子说要用耳机,老板娘却说那会损害耳朵听力,不许。后来老板娘的伴侣下班后过来看孩子,又当着大家的面数落自己的妻子是“臭婆娘”,这场家庭闹剧毁了好些生意,没有人开心。
木邬一时好奇,逮着那个儿子,问他成绩怎么样。小孩老实,吐了吐舌头,说,学习真没有用,反正自己成绩上不去,成绩排行上,前几位都是固定的,和他无关,他也进不了重点高中,准备毕业就去打工。
这让木邬想起来自己还在学校的时候。那时候他和弟弟念一个班,他俩成绩都不好。但是弟弟成绩烂是因为不学,木邬成绩烂是因为学不懂。有天,弟弟跟他说,念书再刻苦也没用,因为omega天生不如alpha聪明。学校成绩排名上前三名都是alpha,第四名才是beta,最优秀的omega也在第五名。这是天生的。alpha天生身强力壮脑子灵活,omega天生适合生育,beta则是廉价劳动力,个例除外。
对着看似有道理的事实,木邬只能点头,他现在也只能点头——他无法推翻这一现状。但是他能意识到这有点……不对。难道omega和beta所遭受的排挤和厄运都来自生理弱势和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