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捡o(二)(1 / 2)
“这不一样。”黎高扬说。
木邬望着他,他觉得他看起来像是生气了。愤怒的神情拉响了木邬的警报,长期的压抑教育让他对负面情绪产生条件反射——瞳孔收缩,泪腺再次失控。血液在冰凉和沸腾中不断交错——他因惊恐而丧失了常人的感知,绝望像电击一样瞬间麻痹了他的大脑。
黎高扬见他这样,慌忙问道:“你怎么了?”
木邬又哭。哭是一种日常,害怕也是一种日常,有什么东西摘除他感知美好色彩的神经,以至那些悲惨的回忆都如潮水涌来。木邬是应激性创伤的受害者,可他没有自救的能力。
黎高扬读得懂木邬的心,他能够感知木邬的绝望,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给木邬一个拥抱,一点他人的体温。但是这一点儿希望被木邬当做氧气的唯一供应点。
木邬把脑袋埋在黎高扬的怀里,像雏鸟一样呼吸那令人安心的alpha信息素。黎高扬有种使人安心的味道,木邬还不能说出那种味道的名字,他就是觉得安心。只要黎高扬还在,他就不再是一个人。温暖使他无比幸福。他说:“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请不要丢下我,我爱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那天下午,黎高扬的朋友约他叙旧,这位朋友是黎高扬的发小,他们情谊深厚。一下班黎高扬就去了咖啡厅,那时候他还提着笔记本电脑和公文包。点单的时候,他的手肘支在桌上,推眼镜的时候,顺势擦去额角的汗。店里的小哥问他要杯什么,他说,意式浓缩。
这个时间点,那位发小早已找了个好位子坐着等,黎高扬点完咖啡便走了过去。那位置在落地窗边,这里是三楼,通过清亮的落地窗,他们可以直接打望下面商业街的车水马龙。
黎高扬坐在沙发上说,总算有了时间歇气。
发小笑他,怎么忙成这样。
黎高扬说:“因为家里还有个孩子。”
发小目瞪口呆:“你结婚了,你小子能啊!”
黎高扬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不会结婚的。”
黎高扬看着外面,视角正好对上树冠的新叶,那叶子绿得鲜活极了。下午是阴天,有雨,那叶子是沾了露水,愣生出了春日灵气。窗外的色彩渐渐迷离,黎高扬也陷入了回忆,他给发小讲了之前发生的事儿——他捡了一只被人打伤的omega。
他还说:“现在他的伤基本好了,但是他太黏我了。”
发小问:“为什么不报警?”
黎高扬说:“那孩子不让我报警,他说他被虐待是因为家里欠了钱,家里人还是做诈骗生意的,然后就有地头蛇把他给弄得很惨。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快死了,我也没有办法。”
在长期的虐待环境下,木邬已经丧失了某种正常的认知力。木邬把自己当做一张破抹布,只要有人捡起来用他,他就感激涕零。
这样不对,黎高扬不可能去“使用”这样一个孩子,哪怕是用温柔去控制木邬,也是对人性自由的亵渎。可惜,木邬不能理解,那孩子不理解“自由选择的权利”,他连“爱”和“善”都分不清。但是黎高扬也不敢放手,那是生命,可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
发小说:“你没义务去照顾一个陌生人,你救了他,也不图回报,这是好事儿,缘分到了就到了,该没了就没了。”
黎高扬说:“那孩子像是喜欢上我了,他想我和在一起。你也知道,那不可能,我是无性恋者。可是他真的很可怜,他说从他出生开始就没人爱过他。他有点呆呆的,笨笨的,一看就是从小被人欺负的类型。”
发小说:“那也和你没有关系,那只是一个可怜小孩,你永远救不了世界上所有的可怜小孩,在任何贫穷落后的地方,每时每刻都有人因为缺乏救助而死去。救人是你的善意,但是善意不应该和贪婪搭配在一起,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
黎高扬说:“他现在无家可归,看起来完全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我能把他赶出去送死吗?我不明白,救人是善,那么见死不救呢?好吧,也许那算不上恶,但至少不道德。至少我现在能救他,我不求什么,只希望他能好起来。我不信佛,但是我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是有道理的。”
发小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要做好准备:第一,你对他没有爱情的感觉,第二,你必须让他独立生活。你得确信这两点,慢慢疏远他,这是正确的做法。就像你当父母不能溺爱孩子一样,到了某个阶段就要把熊孩子们赶去自己的房间独立睡觉!”
黎高扬叹了口气,说:“好吧。”
发小又说:“对了,你捡过流浪猫流浪狗吗?”
黎高扬摇头。
发小说:“唉,捡小动物回家是有代价的,得确定自己养得活才行。”
回到家以后,木邬正在沙发上织围巾,他买了墨蓝色的粗毛线,很软。他给他织围巾。围巾织了一半,他把围巾裹在脖子上,笑得花儿般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