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捡o(一)(1 / 2)
雨雾裹着城市,微光浅浅晕开,人影射在雨地上,世界被一层磨砂玻璃镜像翻转。直到雨渐渐稀疏,行人也收了伞,水珠才沿着伞尖落在地上。豆大的液珠入了水洼,一阵涟漪荡漾。水纹把黎高扬的倒影弄得破碎,过了几秒才复原——映出他儒雅温柔的脸庞。
黎高扬是个alpha,他是个无性恋,也是独身主义者,没有伴侣,也不在意爱情。他是一个好心肠的人,从小到大,只要有见义勇为、扶持弱小、帮助老弱病残这类义举,出力的时候准少不了他。所以哥们也给他取些奇怪的外号,比如:好人哥,大天使,红领巾。黎高扬也不吹嘘这份赞美,他只是享受自心抒发的助人之乐。
今天有些冷,刚下完雨,天气闷湿。前方传来一股香味,麻利地勾住了他的嗅觉。那味道很甜,丝丝缕缕的甜。他寻找味儿找去,却是来到老城区的垃圾巷子。他知道这种腻腻的甜来自发情期的omega信息素。
垃圾巷子是出了名的脏乱差,那股甜香信息素混在酸臭瘆人的气体与潮湿腐坏的雨水中,实在不搭,怪异极了。黎高扬走过去,早上的巷子像是铺了雾。他收着暗灰色的长柄伞挂在胳臂上,转眼就瞧见昏天之下映在水溏里的五光十色。是塑料袋,是破烂东西。经过垃圾桶的时候,他感觉有什么在动,他扶着高度近视的眼镜仔细瞧,便看见一双满是污垢的白皙的大腿。污水从皮肤上流下来,那人在冷风中颤抖。
那是一只被人遗弃的omage,个子小小的,一丝不挂。这个omega的脸不算漂亮,有些蠢呆的模样,不过比起他俗气的相貌,让人心颤的,是他身上的伤。他被人殴打了,被打得鼻青脸肿。淤青爬在那肌肤上,像是要溢出乌青色的血,他的左眼肿了,那右边的半边脸也被人揍红肿,他的睫毛上挂着液体,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今天倒春寒,挺冷的,赤裸的小家伙在风中痉挛。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的气味——腥臭、信息素。这家伙还在发情,他没有被标记。
黎高扬抱起那个可怜的omega。那小家伙动了一下,然后扯着干哑的嗓子大叫:“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他哽咽着,哭腔支离破碎,比一地玻璃渣还碎。
黎高扬说:“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一说完,便脱下外套把小家伙裹在自己的机车服里。小家伙身上脏兮兮的雨水被机车服的羊羔绒吸进去了。黎高扬也不嫌脏,他抱住可怜兮兮的omega,期盼着自己能以陌生人的关怀温暖这颗破碎的心。他就是忍不住,见人受罪就忍不住出手,这毛病和他共生了二十五年多,大概是一辈子也割舍不了的。
黎高扬抱着捡来的小可怜,沿着老城区那些被雨水渲染成深红色的砖房,回了家。
他家在西边的平房,也是砖瓦房,这是爷爷的房子,看上去很是乡土气。爷爷过世后房子就留给了他。老城区看着很烂,路也坑坑洼洼,红砖房外面有一个小院子,和乡下一样。政府规划的时候保留了这片旧城区,但是没有多少人喜欢这里。外面有一圈灰色的新围墙挡住了贫穷的内圈,说来讽刺,那堵灰墙看上去倒是这个片区最奢华的构筑物。
大部分人都觉得这里是贫民窟,但是黎高扬把这儿当家。他打开门进去,房子是两室一厅,他自己睡主屋,另一个房间做了书房。
他一进去他就把小家伙安置在客厅的椅子上,然后准备帮小家伙报警。不过他刚拿起手机,就被小家伙抢了。发情期的omega本就虚,这孩子还受了虐待淋了雨,现在似乎还在发烧。但是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跪在黎高扬面前说:“你是不是要找他们来了?他们会打死我的,求求你。”
黎高扬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我报警,你被人虐待了啊。”
小家伙说:“我,家里欠了钱,我爸妈跑了,那群讨债的地皮蛇找不到人,就抓了我和我弟弟。”
黎高扬问:“你弟弟呢?”
小家伙哭着说:“我不知道,他们,他们把我们分开了,然后揍了我。”
黎高扬说:“那你让我报警啊!”
小家伙咬着嘴唇直摇头:“别,别报警,我家里……我爸妈,以前是做诈骗生意的,警察会打死我的。”
他说:“警察不会打死你。”这是大实话,祸不及家人,是个共识。
但是小家伙还说:“求求你了,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不要报警。”
说完,还带着伤的小家伙就靠了过来,他身上很脏,破皮的地方还没结疤,动起来会扯着伤口,看着就生疼。黎高扬觉得还是要去诊所,他先把小家伙抱进浴室好好冲洗了一番,然后领着穿着自己衣服的小家伙去了诊所。
诊所的医生看见来者一A一O,还以为是伴侣,又瞧见omega身上狰狞的伤,险些要报警。
黎高扬见医生这样,慌着解释:“别,我们不是一对,我见着这孩子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了。折腾到现在,我连这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小家伙哭着说:“我叫木邬,是这个哥哥救了我,他不是打伤我的人。”
医生直摇头,推着注射器挤出空气和头针的药水,轻轻拍着木邬的手臂就刺了进去。
抑制剂被注入血管,小家伙的脸色也好了很多,虽然他还是面色潮红,但是那是因为发烧。医生又给他喂了一堆药,找冤大头黎高扬要了医药费,这才把两人放走。
之后,木邬就住在黎高扬的书房里。
木邬有点笨,反应迟钝,特别爱哭。他像猫一样喜欢粘着黎高扬。每次黎高扬抚摸木邬的头,木邬就舒服得钻进黎高扬的怀抱,轻轻蹭蹭。黎高扬觉得这么不太好,他们非亲非故,不该太亲,但是一旦黎高扬疏远木邬,木邬就开始要哭。木邬是个缺爱的孩子,受过虐待,家庭也不好。黎高扬心疼他,最后只好把摸摸头一类亲昵的动作作为奖励。
木邬是个小哭包,他可以一天不吃东西,但是没法忍住一天不哭。黎高扬当真拿他没法,这孩子就是管住不自己的泪腺,像小孩子一样。可是只要黎高扬一露出烦躁的表情,哪怕是隐约的、不自觉的,木邬就会可怜兮兮地用两根软软的手指抓着他的衣服,畏畏缩缩地问:“我是不是……让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