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上加难（2 / 2）

电话那边的人听起来和江颜十分熟稔。看江颜两只手一起拿着手机笑眯了眼睛，他心里升起一点嫉妒的小火苗，或许是江颜正在约会的人，那四舍五入就是自己的拦路石了。

“不喜欢他，喜欢你，行了吧。他说元旦请我们过去玩，还可以收集一些服务意见。你喊嘉铭一起吧，不是说他对这些游乐项目挺喜欢的么。”

“我要去值机了，你搬吧，那几幅画千万千万要等我回去再钉。”

江颜挂掉电话后无缝衔接开始回手机的消息，留下杨岑摸不透刚才和他对话的是什么人。

实际上杨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局面，此前江颜从来没有在他面前与别人通话，他也从不了解他的家人、朋友或者什么其他玩伴，他听说过刚才他提到的金小玉，是江颜同组的同事，可他不知道两个人似乎私交还不错。他也不知道江颜平时不工作时有何种爱好，又是如何消磨时间，或者根本没有时间可供消磨。

杨岑撑着小推车的把手，慢慢地细细地想，他认为江颜有其他人的喜欢，那是理所应当，但刚才这个人，大概不是个约会对象，若是的话，江颜不可能直接就这么承认。

江颜的手机一直挺忙，值机时还在啪嗒啪嗒地敲字，杨岑就直接替他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自己坐在他旁边。他托运了行李、整理好登机牌和证件，像陪同自己的老板出差似的鞍前马后。江颜眼睛没离开过手机屏幕，但杨岑知道他不会看不到。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谁让自己再次认识江颜太晚了呢，他没时间和江颜培养默契，也追求不了细水长流，只能以质代量，能用的手段都用上。

等到飞机缓缓开始滑行，江颜的意识才安静下来。恋恋不舍地关掉了手机之后，他看了一眼杨岑，并不想聊什么，简单谢过两句之后，就把脸又扭向了窗外。等飞机飞至平稳，他盖上杨岑找空姐要来的毛毯，想要小寐一阵。杨岑的身形比自己大了两圈，坐经济舱有些促狭，一不留神胳膊肘就要贴上自己半边身子，江颜很不喜欢这样的触感，往窗口的方向缩了又缩。

论性格的话，杨岑与江颜喜欢的类型大相径庭。

他在上大学前的大时间都在学校当乖乖优等生，他在本省最著名的公立中学读完了初中又读高中，六年全都在重点班，同班的男孩子们全部只有一有一个类型：闷头苦读又不修边幅，头发大概一周才会洗一次。他有心接触不在重点班的那些张扬好看的小帅哥，可小帅哥被女生们众星拱月，不但不喜欢他，还因为他太白净就笑他是娘娘腔。

知道江颜被嘲笑后，小帅哥挨了同班暴力女孩的打，暴力女孩被记了大过，却捏着江颜的脸安慰他说：你这么可爱，他不可以那样讲你。江颜其实并不觉得娘娘腔是多么不好的话，心里的内疚多过感激。暴力女孩一战成名，不久大半个学校都知道了这事，再没男孩愿意跟江颜多接触，从此江颜就与早恋绝了缘。

二十岁不到的时候，他在大学认识了杨岑。杨岑那个时候比同龄人都稍显老练一些，长得也不差，一直都很照顾自己。只是经常会有一些世故又市井的想法，眼神精明地不像个学生，让自己很不舒服。交往一个个月左右的时候，赶上了学期期末。江颜约男友一起自习，男友罕见得迟到了，说是因为要给学院的几位重要老师泡茶，泡完又在大办公室给老师们拖地板，耽搁了。

这样的做法越过了江颜容忍的底限，他那时也不成熟，不能接受自己的男朋友这么不骄傲，很丢脸。他讨厌了杨岑，顺带讨厌了茶叶。

怎么合理正当地提出分手，花了江颜十几天的时间，那十几天他想尽办法躲着杨岑，最后躲不过了心一横说是自己的问题，说同性在学校谈恋爱阻力太大，说自己天天都担心家里知道，实在受不了，这也不能算彻头彻底的谎言，压力当然有，但只要足够喜欢，对那时的江颜来说并不算什么。

杨岑似乎是全信了，拉着自己的手实心实意地说对不起，又流着泪说“那你以后怎么办呢，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说谎的报应，还是杨岑乌鸦嘴，江颜真就没有再谈过恋爱，在他的设想中，他要找一个头脑单纯又可爱的高傻帅，可真遇到了类似条件的男孩子，又觉得他们傻得有点要命。

前几个月刚刚再次见到杨岑时，这位前男友的气质似乎也有了改变，他的眼神里看不到讨厌的精明，气质和体型都沉稳了不少。江颜也自嘲过，是单身久了看公猪都眉清目秀，还是杨岑确实变了呢？他自己确实是变了的，虽然还是很难拒绝别人，但茶叶是早就接受了，还能比较坦然地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好，不管是赵野墨，还是李鸣夏。

可几个月接触下来，他又觉得杨岑没变，内里没有变，只是换了一层深沉些的包装。如果杨岑愿意和自己只停留在与恋爱无关的身体接触阶段，他可以接受；如果杨岑希望更进一步，那恕难奉陪。

江颜有点后悔允许杨岑那么快就脱了裤子，在这之前自己观察的时间太短，现在搞得不上不下，还又是个擦边的办公室恋情，莫名其妙地自己就坑了自己。现在想要拒绝杨岑可难了。杨岑年富力强，让自己脑中荷尔蒙负责那些部分持续成长，难上加难。

他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些该被马赛克的场面，睡不着，难上加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