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餐(1 / 2)
江颜的工作只有两种状态:比如顺利的忙和让人抓狂的忙。周初的麻烦事过去之后,工作就从后一种忙变成了前一种忙。他工作日几乎只吃健身餐,零食饮料一概不碰,那天晚上请杨岑去利苑已经是破例。这笔帐江颜算在了杨岑头上,多吃下去的卡路里,也要杨岑帮忙给消耗一下,谁让他身强力壮的,那就要能者多劳。
周五的晚上江颜什么事情也没约,9点回家之后就跑步洗澡睡觉,然后一觉睡到了周六中午的12点,醒了之后有什么玩什么,彻底玩上一天之后就继续睡觉,周日也要睡足一个表盘,周一才起得来继续上班。
又一个周六,江颜中午起床查阅消息,看赵野墨家的设计师在群里发了消息交代灯具的日常使用事项,又推荐了几个最近搬家的黄道吉日,说完不久设计师就收到了赵野墨发的红包。
他这才想起来,有日子没见到赵野墨了。江颜叫了一份麻辣香锅的外卖,找出一部全是小帅哥的综艺边看边吃,还没吃完就收到了赵野墨的消息:
“江颜 祈唐,下午打扑克吗,我找地方,你们找人。”
赵野墨从在三里屯见到伊陆的那天开始,就没有一天从他眼前消失过,他当天晚上喝了酒没法开车,顺势就假装喝得多了连代驾都叫不了,最后如愿被安排去了伊陆家的客房暂住,半宿都在闭着眼睛等,看伊陆会不会来照顾一下自己,他凝神静气地仔细听,也没听到外面有声音,要么是伊陆走路控制了音量,要么是房间隔音太好,因为卧室里实在安静,他集中精力一会儿就睡着了,一觉睡到了手机上的闹钟响,醒来之后发现伊陆轻手轻脚地在吃早饭。
“你生活倒是挺自律的,我要是不上班又一个人住,那不出一周就能过得昼夜颠倒。”赵野墨也不记得昨天聊到了几点,从自己眼皮的沉重程度来判断,差不多3点吧,他闭着左眼,努力想把右眼先睁开一条缝,从缝里看伊陆,还是赏心悦目。
伊陆只准备了自己的早饭,捧着一碗鸡汤小馄饨呼噜噜地吃:“我要是无牵无挂,那肯定也做不到每天11点睡觉,不过下一部要拍的戏题材是小城生活,我就准备在北京也体验体验大城小事,就先从一日三餐准时吃饭开始体验。”他瞬目扬眉看赵野墨了一眼,发现实在邋遢,就低了头继续喝汤,“小城的人是不会生活很规律?我没在小城市生活过。”
赵野墨一听有机可趁,也不管伊陆是不是故意的,立刻开始顺杆爬:“小城生活我知道啊,就是上班的地方离自己家特别近,服务业不算很发达,所以每天都要自己做饭,你做吗?”
“这我可以啊。”
“那你天天做吗?你天天做我可以天天帮你吃,做一个人的饭和做两个人的饭,那体验不一样的,对不对。”
“赵先生,您好歹也是个金融从业者,怎么还天天来我家讨饭,穷疯啦?”
赵野墨成功睁开双眼,去客卫挤了牙膏回来,坐在伊陆对面开始刷牙,刷牙也挡不住他的话:“我就是穷啊,之前我去朋友的牌局打扑克,桌上来了一个编剧,入行两三年的一个挺可爱的小姑娘,问我搞金融的一般赚多少钱,说想写个酒池肉林的金融巨子,我告诉想她这个年纪,行业内中等偏上的年薪是20、30万,市场不好或者公司背运的时候,一个月只拿几千块也有可能。她说就你们这点钱,离纸醉金迷差得远了,不要妄想当我的男主角。你看这可是你们同行的评价,你得相信吧。我跟你比,那肯定是没钱。”
他倒是没说谎,把行业范围扩大一点的话,二十七八岁金融行业的年轻人,薪酬确实是这个水平,但把范围缩小到他和他的同学,那平均数就要把这个数字翻个两三番。赵野墨没钱的时候比现在要面子的多,不管是亲戚还是朋友,谁一提谁谁又赚多少钱啦,他听着就烦,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在他认识的圈子里面,比他赚得多的人里没有比他年轻大,比他年轻的人里没有比他赚的多的。偶尔有个年少多金的,只要比江颜还多金,那一般就是富二代,不能算靠自己。钱堆出了底气之后,他就觉得在不知自己底细的人面前装没钱,真是有意思极啦。
再说了,在伊陆面前要面子有什么用?要来的哪张脸面能比伊陆好看?
他把自己说得像个北漂5年底薪5k的保险销售员,耍着贱又要卖可怜,也不管伊陆信了多少,总之答应了他可以每天过来吃一餐晚饭,但不许他再喝酒。后来想想或许伊陆一开始说的话也是瞎编的,说不定是故意给自己的这个台阶呢?
不管怎么样,赵野墨自此上班有了盼头,这几周里只要不出差,他就从吃过午饭开始盼下班,一下班就从西二环开车驶往三里屯,必经之路基本上每条街都是日常堵车,全程缓行抵达伊陆家的时候,经常都是7点半多了,伊陆头两天会把饭菜热一下,知道每天都是这么个路况之后,第三天就改成了7点半饭菜准时上桌。
偶尔有那么几天老板不在公司,赵野墨就让嘉铭替他打卡,靠早退错开晚高峰,5点到了伊陆家楼下,伊陆没在家,他连单元门都进不去。等了一会买菜的人回来了,两个人再一起上楼、进家门。
早到之后才知道,原来一个小时能做三菜一汤,已经算效率很高,厨房里的事伊陆没再让他帮过忙,只在自己不方便的时候会让赵野墨帮忙捞一下袖口,捞完袖口之后他倚着门框不走,看做饭的小人拿出一只大锅,烧开了水后把整只蹄膀切成大块放到锅里焯水,飞掉血沫子之后把几块蹄膀捞出来,放进装满冰水的海碗里冰镇,说这样做出来的蹄膀才能软烂而不散,等蹄膀降温的这段时间,他会把汤菜、炒菜、凉菜的菜码都准备妥当,又把汆蹄膀的炒锅刷洗擦净,热油下冰糖,炒好一锅底的糖油后放肉块进去滚上几圈,糖油就在肉块表面覆盖均匀,肉块盛出来之后再次洗锅下油爆香各色配料。
该主厨洗锅和炒料的动作流畅又熟练,可观赏性不亚于夜市上的炒饭师傅,看起来连锅都拿不起来的薄薄身板居然可以连续颠勺,赵野墨一直问他到底是在拍什么戏的时候练过,他就一直说自己是在菜馆后厨学的。各色香料炒好后锅里加水,水开后放进蹄膀开始烧炖,这是红烧蹄膀的最后一步,因为要炖一个多小时,所以伊陆也不急,新泡一壶赵野墨拿来的茶叶,俩人端着去就去客厅聊天,他们聊天时互相不爱提平时都在干嘛,凑在一起只喜欢讲些小时候出丑卖乖的事情,赵野墨讲得多听得少,但也知道了伊陆不在城市出生,爸妈现在都还在乡下农村,那些钓虾摸鱼扑蜻蜓的事情对赵野墨来说陌生又非常有趣味,他问伊陆:“你什么时候带我乡下玩一玩?我提前请假还是可以匀出时间的。”
主厨不答应:“现在河里都要臭掉了,哪还有地方玩这些。村里的年轻人都出来打工了,劳动力比以前也少得多。我们县里十年前,我离开的那个时候,一共有12个村,现在合并成了5个,家里条件说得过去的,包括我家人,都搬到了镇上,那些村里平时没人照顾的老头老太太搬不过来,就在家里的老屋住着,村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老人、垃圾场和狗。镇上也不好玩,我回去时除了一家不正宗的鱼头泡饼,别的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