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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论坛与钞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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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杨岑递过来的厚厚一本菜单,摊在桌上翻看起来:“这学妹个人信息交代的太多,一看宿舍楼就知道是法学院的,又说学长是学院篮球队的,自己还心疼学长太瘦给他送过蛋□□,帖子最后盖到20多页,后面所有的发帖人都在讨论这个学长是谁,法学院、篮球队、高瘦、gay,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了,那会我们——”江颜自动把“分手”消了音,低着头只做出了这两个字的口型,“——好久了,我试过联系你但发现你换手机号了,这个帖子里也一直没人来澄清,所以我就相信了呀,还惋惜了好一阵子呢。”

“我又没准备考研,那会都已经开始实习了,天天6点半起9点半回,哪有时间上学校论坛啊。”杨岑没着急让江颜解答自己的疑虑,而是先回答了他的问题,“那时刚去律所,觉得自己学了几年法律,可还是什么都不会,见委托人时总会被他们情绪影响,连个时间线都问不清,压力太大了我就去打篮球,确实有个学妹给送过水还有一点零食,那可能就是她吧,我也不知道,她说我什么病啊?”

江颜听他问起谣言内容,就有点不好意思,当时没凭没据的怎么就轻信了陌生人的话,他搓着桌布的一角,慢吞吞地说:“你也理解我一点,早上我真不知道你没病,这谁不害怕啊。”

杨岑用探寻的眼神继续盯着江颜看,偏深的肤色衬得眼睛尤其的亮,一副全框眼镜也没能给这双深邃眉眼增加一点斯文感,他仿佛还拥有着学生时期天天打球的活力,让江颜的周身一点点升温,江颜决定,以后尽量还是跟这个黒哥们讲实话:“她说你得了AIDS。”

实话说出来,人就如释重负了,他双肘往桌上一架,光明正大地开始打量杨岑的胸肌手臂:“我觉得吧,学妹造谣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一个十□□的小女孩,被拒绝后想找点理由解释不是自己的问题——虽然恋爱没谈成不代表一定有人有问题——也说得过去,那再赶上她喜欢给自己加戏,这种谣言不就——”

“这种谣言,只能说是无风不起浪吧。”杨岑听到答案后,并不像江颜想得那么吃惊,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有点落寞地打断了江颜,“我觉得可能她确实也找我室友或者同学打听过吧,咱们学校有个公开得这病的男生,比我们大两届,你有听说过吗?”

“啊?"

"我跟你分,嗯,不来往之后后大概半年,跟他相处过一个月,他和我分开之后又过了快一年,我听说他被感染了。我家里情况你知道,养不起这病的,当时我害怕极了,第二天就请假去医院做检查,等结果的那几天做什么都没心思,就一遍遍在google、百度里面搜索,,一群病友在里面交流,在里面看了不到15分钟帖,我就下定决心,要是真被感染了,就去自行了断得了,要不然就要像那些人一样,一天天过得那么绝望。”

“你也别好奇去看了,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个贴吧是不是被关了还是卖了都不知道,不过那个时候觉得多看几眼网页都要被感染,病毒都要溢出屏幕了。”杨岑说着说着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叹气,看着眼前的鲍汁凤爪,迟迟不动筷子,江颜听他聊起这个也觉得没有胃口,也放下了筷子听他继续说。

“后来检查出来发现没事,感觉就天也蓝了草也绿了吃饭也有味道了。可那几天我情绪太反常,同寝室的同学都在问怎么回事。一开始我没讲,后来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就讲了,但他们还是像躲瘟神一样躲我,跟他们相比你早上的反应可根本算不了什么。”

杨岑整个身体都呈现出收缩的状态,头几乎埋进了胸口里,只在提到江颜时笑了一笑:“有收敛一点的,会拿湿巾使劲擦我坐过的地方;不收敛的,就直接勒令我离他远一点,他们没几天就集体跟辅导员提申请,说我不合群,希望我能搬走,可他们让我滚远点的时候,半个楼道都听得到,没有宿舍答应让我搬进去。”

“辅导员找我谈了好几次,说已经帮我跟学院申请了,学院特批我可以搬出去住,我就答应了。还好那会儿北京的房租没现在这么恐怖,我拿着一点实习工资,在公司旁边租了一间8平米的次卧,每天能在律所呆多久就呆多久,倒是顺利留下了。”

江颜听他寥寥几句就带过那一年的生活,心里挺难受,他知道学校里那些所谓的“天之骄子”刻薄起来有多么可恶,男的女的都一样,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来拜高踩低。本来想顺着话茬安慰他一下,说“怎么不来问问我呢”,但后来想想自己学生时期的作派,根本就让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杨岑虽然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但父母当年都是普通工人,又双双在九十年代末的下岗潮中失业,在杨岑读大学钱都是市政下属单位的临时工,于工作于学习都没什么好资源能提供给他,这也是他为什么说“自己的家庭状况根本养不起一个病人”,所以他早早就放弃了读研,想要尽快开始工作。江颜想开口问问现在他过得怎么样,可隔了这么久没见,一时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只好陪着他一起沉默,希望能靠沉默中和一下尴尬。

“我刚进律所的时候,听完委托人说完案子情况之后,好多次都是你这反应。刚才我说总被委托人的情绪影响,你现在体会到是什么意思了吧?”杨岑坐直了身子,眼光温和柔软,真难想象早上电话会里逼问江颜的也是这人。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小企业主,都觉得说一说悲惨故事,我们当律师的就可以给他们把服务费算便宜点。他们那会说得故事,可比我这惨多了。”杨岑自说自话,凭一己之力让两人间的气氛又活络起来,“但我都当真的听了,当律师么,赚的就是别人遇到麻烦的钱。”

说完他看江颜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索性开始编谎哄他:“我听他们说的多了,可能记忆里也觉得自己过得特惨,仔细想想也不至于的,反正都过来了。快吃吧,你比上学时可瘦了不少。”

江颜定了定心,在动筷子之前先把今天最紧要的一句叮嘱告诉了杨岑:“你可千万不要在公司里跟别人讲我的取向问题。你自己的取向,我建议也不要讲,他们开玩笑也好,猜也好,都不要承认,骗他们也无妨。”他用极其认真地口气说:

“你相信我,这个公司,乃至这个圈子都容不得少数派,让他们知道你的取向,你的家事,或者你曾经做过的检查,那你可能就要把当年在寝室的经历重新体验一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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