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 / 2）
姑娘？
我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淡淡的人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襄铃探了探头，道：“哪里？你看错了吧？”
我摇头：“不，我也看到了。”
就这一两句话的功夫，原本已经消失的人影又开始若隐若现，并在雷声中渐渐变得清晰——果然是个姑娘，穿了身材质不错的浅黄色外袍，身姿窈窕，粉裙曳地，长发及腰，单从背影看也应是位倾国倾城的佳人。
屠苏拔出青冥，放轻脚步快步接近这人背后，见她不为之所扰，他干脆来到那女子面前，女子继续向前走，浑然未觉自己面前有另一个人。他默默地注视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站了一会儿，忽然还剑入鞘，向我们点头示意可以向前。
等大家走过来，最先发现姑娘的方兰生满面疑惑地嘟囔：“这姑娘听不见也看不见吗？为什么不理木头脸……”
“她，会不会不是活人？”在尹千觞背上的晴雪说，“婆婆说过，很多魂魄因为生前经历的事太刻骨铭心，死后会只记得这些事，就一遍遍重复着……”
“所以说她是鬼？”延枚慌道。
屠苏摇头：“并无阴气怨气。”
尹千觞仰起头看了看电闪雷鸣的天上，忽然“嘶”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看向我提着乱七八糟东西的右手——到这里我也明白了：“忆念幻城？”
“聪明！就这么回事~”尹千觞赞道。
“‘忆念幻城’……是啥？”方兰生挠着脑袋问道。
“就像十六那天在沦波舟上、你们看到的那些关于我和谢衣的记忆一样，这女子是这周围的木石的记忆播放时呈现出的幻象，”我将通天之器捧起来拍了拍，“不过区别是，偃甲鸟的记忆需要通天之器解析播放；而这边雷电大作，力量动荡，不需要用偃甲刻意读取解析，就能把这些断壁颓垣的记忆引出来……怎么都不说话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襄铃捋了捋小辫子，带着些不知所措的难过：“襄铃好笨，不知道怎么哄小鱼姐姐开心……”
原来是在顾念那些事啊！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尴尬，有些哭笑不得。“没关系，都过去三百多年了，谢衣早都不知道转世到了什么地方，我要是成天想着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那还要不要过日子啊？”我笑道，“对于我来说，你们才是最重要的。”
“不说这些了……我觉得咱们可以跟着这个忆念幻城看一看，如果知道这块地方毁之前是哪里的话，或许会有出口的线索。”
既然有了行动的目标，大家走起来就比刚才有动力许多。众人紧紧缀在女子身后，随她穿过一个又一个拱门，绕过一层又一层低檐，终于来到一处看上去像是宫中花园的地方。而此时，一道雷炸在了山壁上，整个场景随之大亮。
来了！我精神一震。
白衣女子放慢脚步，缓缓向前走去，每向前一步，幻境就如同吸入长生不老的仙药一般，廊柱褪去斑驳，泥地长出青草，焕发出新的生机。青草延伸的尽头，一个身穿白衣、样貌英俊的青年静静伫立着，目光如水，荡开情丝三千。
女子轻轻挽了下头发：“今日夫君约我在此地相见，莫不是想要赏春踏青？”
白衣青年笑道：“有何不可？年年春色，皆有不同，与巽芳共看乃是人间一大乐事。”
名叫“巽芳”的女子轻笑一声，娇俏地说道：“嘻，明明就住在一个屋子里，还留书相约~我当是谁写给我的信呢。”
白衣青年故意凑近了揶揄她：“哦？巽芳希望是谁？”
巽芳嘟起了嘴，背过身不再理他：“……明知故问，不和你说了~”
“春日晴好，与卿相约，巽芳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怎么了？”
“成亲至今已半年有余，嫁给我，巽芳可曾后悔？”
“夫君，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永远都不后悔，这恐怕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有时候半夜醒来，看着夫君模样，我都不敢相信，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像做梦一般，世上最美最美的梦……总担心梦醒了，你不见了……”
“傻姑娘，我好好地在这，怎会不见？”
“夫君，我喜欢你……和对爹、娘、姐姐他们都不一样。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看看人家！再看看我自己！我只觉得有一块巨大的书写了加黑加粗的“苦逼”二字的牌子挂在了我脖子上，而我的身心即便挂上牌子后仍在遭受持续性暴击伤害。
同样是被看记忆，凭啥人家撒糖，我这里就要变着花样吞顾小鱼发的刀啊！信不信我一把红莲火把你们这对狗男女烧死祭谢衣啊啊啊啊啊！！
费力将我歪到大西洋彼岸FFF团的思路给拽回来，恰巧天上又一道雷响起，忆念幻城消失了个干干净净。我正色道：“这场景中建筑的样式，和这两个人的服饰，都不像是中州地区近几百年有的，也不像是西域诸国、南疆和北面游牧之人的形式，当然，看幻境中的植被和气候也能看出来，不是这三个地方……”
方兰生嘀咕：“肯定是在东面啊！草原和沙漠里的建筑怎么可能会落到这里……”
真是……我脑子都糊涂到开始说废话了。我窘迫地咳嗽一声：“咳，总而言之！咱们继续向前走一走，我觉得忆念幻城应该不止这一处，看看别的有没有透露什么信息。”
果不其然，这一路上，但凡雷声响得厉害的地方，都能看到巽芳和她老公撒狗粮，直把我喂的在心里嗷嗷叫。从两道山壁间走出，前面的圆台上又看到了巽芳和她夫君的忆念幻城，他二人一个弹琴一个起舞，其中恩爱缱绻，真非用言语可以道尽。
一舞既终，幻境中的巽芳笑着卧到白衣青年身旁：“夫君，我跳得好吗？”
白衣青年想也不想地便答道：“巽芳的舞，哪里会有不好？”
巽芳的脸红扑扑得，就像娇艳的花朵：“夫君最会安慰人了，比起姐姐来，巽芳可一点都不会跳舞，不过……我爱听~”
“情之所钟，看来自然千好万好，全是肺腑之言，何来安慰？”
——嘶，这情话说得，我牙真的要酸掉了……
场景中，巽芳害羞地一笑：“嘻，夫君不但琴弹得好，说话也特别动听~对了，不是说今天要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吗？巽芳都等了半天了呢。”
白衣青年手指抚过琴弦：“这就来了，请夫人指教。”
他手指按下，一改先前温柔欢愉的曲调，换成了一首古朴悠远的曲子，既有松涛龙吟般沉静的雄壮，又具月明沧海般热闹的寂寥，七弦十指于须臾间穿透了这无尽的时间长河，将过去、此刻和未来串联在一起，使人闻之惘然。
这好像……是《古剑奇谭》的主题曲吧？现代的记忆里游戏开始界面就是这个音乐，不过音调比它高也比它欢快，而且还有个交响乐版本的，叫《剑魄琴心》？
就在我在脑子里复刻曲调的时候，我听到了屠苏的喃喃：“这个曲子……这个曲子……”
“这曲子怎么了？”我问。
他扶住了额头，闭着眼回忆道：“这曲调……我……曾在梦中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