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委身(1 / 1)
白清被自梦中惊醒是一声闷响,花白的世界中,碧蓝的天空被巨响震出一条裂缝,像是一条漆黑的蛟龙盘旋在空中,白清盘坐在宫殿的中央,却能透过房梁看见缝隙中奔涌出的黑色雾气,迅速笼罩了整个世界。
禄烷定眼看着突然从床上弹起的人,白色的衬衣凌乱地披在身上,肩头裸露,白皙的脖颈处许是因为大口喘气的缘故筋骨时隐时现,黑发如瀑布般柔顺地搭在肩膀上,配上一张美如冠玉的皮相。若是换做旁人,怕是第一时间会想到的,就是勾魂的精怪。
禄烷看着白清虽是起身坐在了床上,却依旧像是没醒似的,便迅速起身,顺手拍拍衣服的灰尘,装作自己并未在刚刚陷入了比较窘迫的情景。本想拾了地上的衣服去屏风后换了就走,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轻手轻脚的踩着床边的缓台,小心翼翼地缩短与白清的距离,在鼻尖将要擦过他脖后绒毛的时候,暧昧地呼气,说道:“醒醒,灵魂飘去哪儿了?”看着白清小幅度抖动了一下身子,满意地窃笑了一声。弯下身,随意地把地上的衣服一抓,又一屁股坐会床上,旁若无人的穿起了衣服。
白清回过神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无理的背影,大摇大摆的在他面前换衣服。本就是被迫醒来的,心头就有些小脾气,又见了此情形。白清只觉得火烧眉毛,毫不客气的一脚把人踹到了地上。
沛儿早上惯例去唤自家赖床的主子,因为今天又到了要为将军诊脉的日子。结果一推门,看见自家公子衣着凌乱满脸“羞涩”一脚把将军府的主子踹到了床底下。小姑娘端着满盆清水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虽是读书少,没什么文化,但就现在的情景,她终归还是晓得还是“装聋做瞎”为好,想着偷偷摸摸地退出去,没成想啊没成想,自家公子丝毫不顾及她的小命,大声唤道:“沛儿丫头!过来!”天啊,吾命休矣。可怜的小沛儿心里咆哮道。
沛儿发现,平日里总是眉眼含笑温温柔柔的自家公子,今日心情不太好。眉头已经皱了一上午了,连带着一张好看的脸也变得“皱皱巴巴”的。就连以前总是趁她干活时作弄她的恶作剧也不做了,只是坐在石凳子上,盯着一盏茶从冒着热气到凉的透底。小沛儿想不通了,早上被公子喊进去后,自己第一时间被迫承受了来自将军的怒火,即使是发愁,也应该是自己发愁才对呀!小姑娘愤怒地把湿漉漉的衣服扔回盆里,气势汹汹地朝着石桌走了过去。
“茶都凉透了!公子若是不喝,就不要浪费好茶叶啦!”沛儿拿起茶壶,顺手把杯子里的茶水洒到了地上。
“哎哎哎哎…”她家公子总算是舍得回神了,一把拽住他,用求助地眼神看向她,道:“那个,我从前和禄烷的关系是不是挺不错的。”
小姑娘愣了一下,两缕小辫子也跟着跳了一下,“自,自然是关系极好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嘛。”她以为公子是要同自己解释,早上看到的“混乱不堪”的局面并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结果,他家公子像是脑子进了凉茶水一样,问她:“那我踹他屁股,他应该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小沛儿觉得,生活真的很不易,一定要且行且珍惜。
禄烷今天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只不过因为他平时就眉头紧锁,一副尊煞神似的模样,也就没人如此“细心”地瞧出来,自家将军今天的眼神更凶悍了些,眉间的沟壑又深了些。
禄烷的书房里,摆着的大多是文儒喜欢的酸臭诗文,书都新的不得了,因为从没被主人翻过。老皇帝原本想将老大培养成个武皇,老二培养成个吟诗作对的闲散王爷,结果往往是事与愿违的。书案上摆着的几本军策和兵法,被人翻得页脚都起了毛边,才是他最常看的几本案的最边上,放着厚厚的一摞奏折,不是别人呈给他看的,也不是他要呈给皇兄看的,而是皇兄退给他的那些文臣弹劾他的折子,其内容大同小异的写着自己独揽军权、为人跋扈、皇亲贵胄、恐生变故之类的屁话。禄洵对这些从来都是不予理会,但也不会在朝上做过多警示,毕竟,他还需要那些文绉绉的老头子们。
禄烷直挺个背坐在椅子上,看看兵法,又看看折子,心里更加烦闷。从前,他心觉浮躁时就会提枪耍上一阵,汗出了,乱麻似的心绪也缕清了。练枪,一讲求眼专,二讲求耳灵。眼专枪头可刺叶,耳灵四方皆可视。
禄烷心烦意乱地耍了一套枪法,心想着收枪的最后一个动作,耳边却清晰地听到了脚步贴近的声音。想着平日里自己练武时下人们都会自动屏退,动作便由收枪转为了刺枪,等眼神跟上动作时,禄烷看见的是一脸惊愕的白清和被摔个粉碎的一套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