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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闻先去医院拆掉夹板,医生说恢复的情况还不错,再养一个月就可正常活动。
他回到家,意外发现家具和地面都很干净,厨房也有用过的痕迹。于是打了电话说要换锁,自己先去卧室检查抽屉里的东西。
还好,都在。
方闻今天穿的卫衣的袖子比较长,能遮住腕间的手表。他从红丝绒盒里取出铂金链子,将木质指环穿在上面。两者材质差异很大,但指环颜色青白,所以外观上看上去还算协调。方闻觉得这个指环摸起来特别舒服,且近嗅时有言语无法形容的香气,怡人且宁静。
拿一个空了的糖罐,从桌子上花花绿绿的包装盒里各自拿出一颗,每放一次,铁罐就发出孤零零的撞击声,直到越来越满,要晃晃才能有容纳的空间。
锁匠很快到达,这种旧式大门换起锁来并不麻烦,方闻等待途中在书架前挑出要寄到上城的,又顺便给快递打电话。
《声律启蒙》有银杏叶做的叶脉书签,《水经注》里有母亲亲手写的笔记。母亲对书是很疼惜的,没有批注的习惯,只会在扉页写上购买的时间地点,但并不署名或盖章,只有那本《水经注》是例外。
母亲是水利工程师,或许在她看来,这本的定位吧。
达到墓园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墓地位置偏,但环境和管理都是顶尖。方闻抱着一捧雏菊在门口登记,在入口不期然遇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俞叔。
他看起来有点憔悴,只是和方闻低声说了几句,问他胳膊恢复得如何后便离开了。
方闻来到母亲的墓前,将雏菊规规矩矩放下,三束花靠在一起,静寂的拥挤。
方闻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妈,好久没来看你。”
“最近发生很多事,总觉得就算不用在这说,你肯定也会知道,妈妈,是不是你在身后帮我啊,让我遇到那么好的人,你一定都看见了对不对。
这是卢逸清送的糖,每种都不一样的,你尝一尝,很甜的,每一颗我都很喜欢,是不是你……还有手表,我之前念它念了好几年,结果和他遇见的第一年就收到了,妈妈,是不是你告诉他的啊。
再这么下去会被宠坏的。
我特别担心,明明想对他更好一点,但最近却总对着他使性子,不能这样,有什么办法吗。
你留给我的链子,我现在用来挂戒指。木头做的,叫莫比乌斯环,是唯一能在三维世界里显示的六维空间。那个人有时候挺傻的,但我经常怀疑他是装出来的,哪有人每次犯傻都犯进人心里的。而且他本来就聪明,比我聪明,比我记忆力好,钱挣得也比我多……
不过他写字没我好看。
你以前教我练字都说是养性,我现在拿这个来攀比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好像一直都不太好。
好想你。
想听你夸我。”
方闻的手指在墓碑前的混凝土台上画圈,粗糙的质地让指尖逐渐发热,他无意识地重复动作,直到疼痛将他拉回现实。
“妈妈,以后可能没机会来看你了,你会不会怪我。”
方闻的下巴搁在膝盖上,说话间下颌骨的开合都被感受得更加明显,“今天没在早晨来见你,是不是等着急了。我刚从卢逸清那回来,还回家把有你痕迹的那些书都寄到他那里去了,那你也跟着我走好不好。
他是个大傻子,只有我欺负他的份,所以你不要担心。
跟你说了这些,你会不会反而心疼他啊。不行的,我才是你儿子。
他那我心疼就行。
妈妈,你之前对我说的话,卢逸清也对我说了。原来是那个意思啊,我之前一直没能明白。你一定是很喜欢他才把他送到我身边吧。
妈妈你真好。”
方闻想到哪说到哪,最后又盯着照片,“妈妈,我好像伤害了一个人,但我却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我希望他也能过得好,可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会把事情搞砸,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太蠢了吗?还是太坏了?
我去看心理医生,结果被他发现撒谎,这算不算很坏?”
方闻沉默了很久。
“我想好好的爱卢逸清,完完整整,全心全意。
妈妈,其实我现在过得挺好。但是在卢逸清面前特别喜欢哭,你要是看见了,不要误会他,是我自己太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