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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方闻在晨跑的路上捡到了一个人。

费了大力气一路护送到医院，这时候城市的第一波早高峰还未启动，司机离合油门换挡动作自如，风从大开的车窗中呼在方闻的脸上。

医院离得不远，出租车风驰电掣，方闻看着那个昏迷的男人从脸色苍白变成面容泛紫。

赶来的医生护士简单询问他昏迷者的基本情况后便把人推走了，这时方闻吊着的心脏才轰然落地。

这是周三的清晨，医院大厅等候区的位置被人和行李占满，目力所及的窗口前排着乌泱泱的长队，听不见明显的人声喧哗，空气中溢满的是喑哑的哭声和私语窃窃。电梯门开启的提示，滑轮滚动在瓷砖上的震颤，玻璃器皿与金属的零星撞击，方闻在立柱的绿植边弯腰喘气。

他跑步到半程，刚刚在车上的短短时间更是紧张到几乎屏蔽了自己的心跳。倚靠在身上的是热烈柔软的肉体，然而耳边却听不到与这句高大健壮的躯体相适应的呼吸。

生命在言语和书面中总是没什么力气，只有看到、听见、触及的时候才会报复一般爆发出压抑恐惧的阴云。

命运无常，际会纠缠，无情中也有施舍下的一抔希望。虽然方闻的生活也是不能免俗的一地鸡毛，甚至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但还是选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做坚定的唯物论者，尽力而为。

然而此刻他仍旧怀有那人平安的祈求。

等待的时间没有想象中长，转入普通病房后，一边的医生叫方闻不要担心，估计是知道方闻与昏迷者并不认识，所以只是简单说了那人无大碍，现下只要休息即可。情理上略微夸了方闻一句，留下“以后跑步前热身后缓止，量力而行切忌过度”就离开了。

等待的时间中，方闻身上的衣服已经没有那么潮湿了，可还是贴在身上，和额前黏着的刘海一样让他很不舒服。他想先回去收拾一下，就顶着粉扑扑的脸蛋去护士站那留号码，说如果709病房的人醒了的话就联系他，顺带询问了缴费事宜，之后在窗口排队交完钱，一身轻松地打车回了酒店。

既没看见签字时小护士泛红的脸，也没机会听到粉红泡泡被护士长无情击碎的声响。

会议结束那天，方闻借口有私事处理，也没说要处理多久，就让王秘书和陆经理带着员工先离开，没想到第二天就遇上这事。

他觉得自己可以任性地多留几天。

直到中午也没有等到联系，方闻猜想医院是那边没什么问题了，从衣柜里挑出薄风衣，准备去D大看一看。

填志愿时不是没考虑过这，但他知道陆息和祖父母感情深厚，但因为父亲外调的原因高一才回到北城，这才呆了短短三年，又要去另一座城市。

方闻舍不得。

所以他只是偶尔想一想。

反正一个人也过惯了，虽然时不时要和父亲那一家人吃个饭，但是，有陆息就好。

越走近学校门口，方闻越觉得别扭。迎面走来的学生鲜活明亮，纵使音色清亮或低沉，却总是堆叠成一片，透出勃勃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