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枕溪双眼通红,问道:“你不走吗?”
“走不了了,我通敌叛国,阿彻怎么可能放过我?我想齐檀醒来后,一定很想看到我,就多待几天。这人世的面,见一面少一面,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想多陪他一天。”这难得的一天,就是他所能拥有的永远,他们注定没有细水流长的爱情。
“你这样给了他希望,又马上破灭,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救他,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齐檀那么执着于藏芥有没有喜欢过他,只是因为余生漫长,心中若无一点痴念爱灼支撑,他又怎么捱过没了藏芥后的寒冷年岁?
“齐檀哥哥,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呢,以后我们一起策马仗剑走天涯,好不好?”舒楚说着将手中树枝胡乱比划,兴奋不已。
“好啊,反正来日方长嘛。”齐檀笑着应了句,他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舒楚几岁时,抱着自己的手撒娇,口齿不清地喊哥哥。
后来他云游四方,济世救人,潜心修佛,希望赎去他的罪恶。而他自暴自弃,手握生杀大权,犯下杀戮无数,将心底最柔软的情感都埋藏在了过往岁月。
一别经年,他们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
齐檀醒来后的那一天,藏芥一反常态的陪他下了棋,絮絮叨叨讲了自己许多修行时的奇闻异事。
谈到朝廷,齐檀摇头晃脑地,那语气和腔调学得有模有样道:“那帮臣子只会说‘宁王此人行事乖张,飞扬跋扈,简直目中无人,此时不除,必酿成大祸,望圣上三思呐!’字字句句还真是感人肺腑。”
说到底不过是功高盖主,老生常谈的问题了。即使最初南宫彻相信齐檀没有弑君之心,听得多了,可就不一定了。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藏芥支颚看着他,眼里满是心疼,用手覆住齐檀微凉的手,他知道他说这些,只是在向他解释这些年所做所为,并非出于恶意。
“阜宁这座城对我有特别意义,所以我才一定要守住它,可惜那片浦树林没了,说来也奇怪当年你失踪后,一夕间尽数枯萎。”
“没事的,都过去了。”
可表面的平静下往往暗涌流动。
齐檀也终于敞开心扉,聊了许多, “我怎么觉得你和小时候长得不太一样?不会是彼调包了吧?嗯?”
“如假包换,要是长得像,我还敢有恃无恐地站在你面前?”藏芥轻声道,:“休息会吧。”
齐檀毕竟身体初愈,渐渐体力不支睡着了。
当天晚上,藏芥住的那间房莫名失火,烈焰滔天。大火扑灭后,只找出了一块烧焦了的拓片,是三界寺僧人法信的《受十戒文》:暂时因缘,百年之后,各随六道,不相系属。拓片背面字迹潦草: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梦中藏芥幻化成了还俗的样子,含笑向他走来,像是隔着山重水远的距离,明明就在眼前,却永远也走不近。
“相识一场,你连骨灰都不肯留给我!”齐檀痛苦大吼道,瞬间从梦中惊醒,孤月高悬,他看了眼枕边藏芥留下的红珊瑚珠,在月光的清辉下散着点点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