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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那群人已经走了出来,在安静的过道上眼看着就要被围观,钟度更觉难堪,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
他飞快的扶好车头准备跨上车座离开,周应斐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让钟度有些不知所措:“哎!你就走啦!”
“不然呢?”钟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人还想干嘛?嫌自己不够没面子吗?
“啊?你急着回去吗?不进去坐坐吗,一起吃个饭啊,我们开趴体呢!”周应斐的声音里满是热情。
热情得钟度心里更难为情,抽回手来,瞄了眼依然站在车门旁无动于衷的邹温,又看了眼一边有说有笑走过来的那群朋友,他们的到来稍微冲淡了悬在三个人之间的尴尬。
准确来说只是钟度很尴尬。
尴尬得恨不得一头扎进脚边的灌木丛里躲起来。
“不用了,你赶紧给我确认收货给个好评,谢谢了。”
染着绿色毛发的男人惊奇的看着钟度,操着鼻音浓重的声音大声叫道:“啊?我们的外卖吗?”随即走过来指着周应斐手里的两袋饭盒,利索的接过来一袋,又不满的指着钟度抱怨道,“喂,哥们,你也太慢了吧,我要投诉你啊!”
“诶,阿绿,别!”周应斐扯过他粗壮的手臂,有些尴尬的制止道,“他是我朋友。”
男人听了,一副听到了玩笑话的浮夸表情,这才嘿嘿嘿的挤出一个讥笑,夸张的做出不可思议的样子,瞟着周应斐:“哇?真的假的周总,你还有送外卖的朋友啊?你真是什么档次的朋友都能交啊。”
“哎呀说什么呢,进去吧你们,”周应斐捶了他一拳,辩解道,“我高中同学了,人家有正经工作的,兼个职嘛,对吧,钟度?”末了又看向钟度,向他抛来请求确认的眼神,仿佛不迅速接应他的话茬就觉得有点丢分子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钟度赌气的不想给他台阶下来,所以他挑衅的回嘴道:“不啊,我没有什么所谓的正经工作,送个外卖有什么不正经的。”
周应斐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嘴,像被当场拆穿了谎言一样,有些意外的歪着头看向他,瞪着乌黑如墨的眼睛,不依不饶的追着道:“诶?你说啥呢,你不是做销售的嘛,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啊?”
“你哪个意思啊?”
“啊?”
这个男人永远少根筋,十几年了脑子和默契,没有的,一点也没长进。钟度嫌弃的就想立刻消失,他不耐烦的拨开周应斐近在咫尺凑过来的脑袋,催促道:“行了,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说那么多,我要走了,我多得是订单要送。”
“哎,”一直静默不言的邹温突然开了口,似要解围,众人纷纷又看向他,钟度也扭过头看着他,看他居然浮现出了挽留的表情,“难得有缘过来了,一起吃个饭吧?”
“对啊!”周应斐见身边的小美人机灵的递过来台阶,立即夫唱妇随的应和道,“今天是柴柴的十岁生日,我们刚好在庆祝呢,要不要留下来吗?”
“柴柴?”这又是什么新朋友?钟度不耐的想着。
周应斐这种阔少从小到大的狐朋狗友数不胜数,说的哪一个钟度都没什么印象。
“哦,”周应斐开心的笑笑,一副你应该很熟络的样子,“就我们养的柴犬啊,在屋子里啊。”
叫阿绿的男人也凑上一嘴来:“哦嚯,你是他朋友你不知道吗,人家小两口的定情狗啊,好不容易养这么大来,搞个生日。”
“……”钟度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居然是一只狗……?
在给一只狗庆生?在一栋豪华别墅里?
“哦,所以,这十几盒肉……”钟度试探性的问出声。
阿绿爽快的应道:“没啊,就给它几盒。”
“……哦。”钟度闷闷地应了声。
果然。这一盒盒叫人垂涎欲滴的卤肉,仅一盒的消费对于过得如此拮据的他来说,并不是想吃就吃眨都不消眨下眼睛就能买下的,钟度每次想吃都要忍之再忍,才敢咬咬牙买一盒吃上一顿。
居然真的是有人阔绰到买来喂狗的。
这一刻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自己活的连狗都不如。
一阵巨大的挫败感和自卑感瞬间席卷了钟度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他仿佛被放掉了所有力气,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赶忙低下头假意瞧了瞧崩掉好几块的脚踏。
他只想立刻蹦上这车,快点离去。
待心中的不满和失落褪去一点后,他才迟缓的搭上话:“我真的要走了。谢谢了,我跟你们狗不熟。”
“怎么会不熟呢?”周应斐颇为惊奇的反问一句,他真想不通今天的钟度在搞什么鬼,为何频频跟自己唱反调,“你忘了吗?不是当初让你陪我去买的狗狗嘛,就是送给小温的啦!”
“……哦。”钟度的手暗暗用力的攥紧了车把手,努力压抑内心的烦躁。
还有努力压制住开始腾升起来的当初那场景的回忆。
“不过也对啦,都七八年了不是?你都没见过它了,一直是我和小温养的,难怪你不记得啦,不过它肯定记得你啊!我们柴柴很好记性的!”
不过实际上这只狗到底是几年前什么时候买的,周应斐已经记不确切了,就在这当儿,邹温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掌,柔柔的补充一句,为他接上久远的记忆。
“是九年前,出来实习那会儿。”
“噢!对!”周应斐拍拍脑门,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是大学出来实习分隔两地后买来陪伴他的礼物,“难怪被阿绿说什么定情狗。”
“好了让开。”跟他们呆在一块真是度秒如年,心里堵的烦闷,钟度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对站在车头前的几个人催促道。
“那好吧,我看你也的确要忙,就不勉强你啦。”想想再僵持也没意思,周应斐还是决定放他走。
“我忙死了!才不像你们这些大闲人……”想说还有闲情逸致给一只狗庆生,话到嘴边觉得说出来有点酸,钟度还是把话给咽下去了。
“哦,行,拜拜。”周应斐无可奈何的应了声,看着他麻溜远驰而去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他只觉得今天的钟度似乎特别烦躁,最近也是越来越没耐心跟他好好说上话了。
也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
“走吧进去了。”邹温握过他的手,这才把他的目光给拉扯了回来。
“噢好。”他也握了握那只大手,回应了邹温,看着眼前温柔的可人儿,周应斐心里柔成一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