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上）（1 / 1）

十五灯节之后，诸王留下世子，各自返回封地。薛和文也收到调令，打点行装赶赴徐州。

去徐州监修王府是升迁的美差，薛和文心中却十分焦躁。以前他从不怀疑天子对袁昭的宠爱，但从徐州被封给袁昭开始，薛和文意识到了一件事，再视若亲子也不是真的儿子，陛下自己有亲生儿子。

但许多话他不能说给袁昭听，他深知在袁昭眼中天子是兄长、如父亲，即便袁昭再信任他，他也只是奴仆、是外人，疏不间亲。

一个奴才，什么也做不成。

薛和文启程那日，刚好是正月十八，各个官署开印销假，殊英馆也开馆授课。袁昭一直记着今天要上课，天还未亮就睁眼起床，宫女们从琉璃瓶里向铜盆中倾倒热水，薛和文拧了热帕子递到袁昭手中。

袁昭洗完脸，薛和文又拿玉梳和簪子为他梳发束发，然后再为他穿衣着履。他的动作熟练而仔细，不会让袁昭有一点不舒服，袁昭一想到明天起就要换人给自己束发穿衣，不禁有些后悔让薛和文去徐州。

但事情已经这样了，而且薛和文对他好，他也愿意让薛和文好，去徐州监修王府肯定比在中都当内侍强，等个一年半载，薛和文还是能继续照顾他。

用完早膳，袁昭该去殊英馆，他本打算像平常一样直接走人，但又觉得还是该跟薛和文说两句话。他想了想，说：“新王府我也许会住，你监修的时候多上心，徐州有什么好玩的，也记得写信让我知道，你一路多保重。”

“小人遵命。”薛和文深深望袁昭一眼，再后退一步撩衣下跪，叩首拜道：“也请小王爷多加保重。”

天边微微亮了起来。

通向殊英馆的道路紧挨御沟，袁昭和袁钧各骑一匹骏马向南前行，一路上除了马蹄踏过石板的跫音，还能听到御沟中潺潺的流水之声，再过半炷香的功夫，他们就能到殊英馆。

“糟了！”袁昭忽然道。

袁钧看向袁昭。

袁昭的双手紧紧攥住缰绳，一脸后悔莫及的痛色：“我的功课十篇里六篇是和文作的，他走了，谁帮我写文章？”

袁钧漫不经心地说：“这有什么，我帮叔叔写。”

袁昭并没有放心，他摇摇头，丧气地道：“殊英馆的学士认得我的笔迹，和文是临了一段时间我的字，才能瞒天过海，你的好意叔叔心领了。”

“我也拿叔叔的字临帖不就行了？”袁钧道，“我学别人的笔迹很快，现在先我帮叔叔作了，叔叔自己抄一遍，等我学会了叔叔的字，就可以直接帮叔叔写功课。”

袁钧肯帮到这个份上，那袁昭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看向袁钧要道谢，却见侄子微微笑着看他，神情中颇见温柔，这样的笑容若是让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见了，怕是从此一见虓郎误终身。

袁昭心中猛地一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差点忘了侄子可能倾慕自己！他沉默片刻，转开脸语气生硬地道：“我仔细一想，捉刀代笔并非君子所为，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