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袁昭与袁钧进来，袁从晟拿着一支笔坐在书案前闭目养神，一脸倦怠之色。可一听到有人进入的脚步声，他立刻睁开眼，脸上疲态顿消，向两个少年道：“坐。”

袁昭跟袁钧各自捡了个位子坐下。

“今天觉得委屈吗？”袁从晟将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问弟弟和儿子。

袁钧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儿臣没有委屈。”

袁昭只是忽然不知道将来怎么样有点心慌，现在也想开了，说：“臣弟也没有委屈。”

袁从晟道：“你们两个说的话，朕信。”说完他转向袁昭，问：“叫你过来，是问问你身边有什么得用的人，既然要修新王府，还是要修得合你心意，你说个放心的人，朕派他去监修你的永安王府。”

袁昭怔了一下：“新王府我要住？”

袁从晟道：“你的王府你不住，难道给朕住？”

袁昭迟疑地说：“可是三哥不是要削藩……”

“世上哪有必成之事？”袁从晟淡淡道，“朕想削藩，那几个兄弟不想削藩，他们不会坐以待毙，之后的事情怎样都可能，新王府你也许住也许不住，有备无患，还是修得让你喜欢吧。”

袁昭从袁从晟的话中听出了不祥之音，十五年前夺位之战时，他还个襁褓中的婴儿，只是长大后从别人口中听过当年的惨状，知道同父异母的哥哥们一度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也仅仅只是知道，并没有实感。

可在今夜，就是此刻，袁昭忽然觉得这些遥远的事情变得离他近了。

袁从晟问：“佛奴，要是有一日，朕要你杀佑昌，你待如何？”

袁昭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猛然抬头与袁从晟对视。他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生父成襄帝，心中一直认为袁从晟是他的父亲；他有十多个哥哥，但只有袁佑昌曾带他翻墙爬树，跟他说军营里遇到的各种事情，袁昭便当自己就这一个哥哥。

袁昭竭力镇定，但声音仍然有一点发抖：“我，臣弟，如果是旨意……”

袁钧见小叔叔被这个问题逼得脸色发白，在心中暗叹，都想劝父亲不要问了，反正袁昭多半活不到那个时候。小叔叔这样的人，的确也不该长大，他只要永远活在十六岁之前，就永远不会有变化。

袁从晟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弟，终于道：“罢了，也还不到这个地步，不说这个，你的王府想谁去修？”

袁昭绷紧的心弦一松，他尽力顺着三哥的话去思考，但今日心情大起大落数次，他便是再想得开此时也心乱如麻，只能说：“臣弟想想。”

“叔叔以为，薛和文怎么样？”袁钧主动提议。

袁昭皱起眉，动了动唇就想拒绝，薛和文照顾他五年了，身边忽然换个人伺候，他肯定不习惯。

袁钧已自然而然地继续说：“监修王府不是小事，此人心思缜密、办事周到，我看他对叔叔也忠心，派去徐州后可升为叔叔的内臣，以后总理永安王府，如果叔叔将来不就藩，召回来就行了。”

升为内臣、总理王府，是很好的前程。袁昭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他抿一下唇，道：“阿虓说得有理，让薛和文去吧。”

袁昭身边常见的人袁从晟也有一点印象，点点头：“朕记得他，是个谨慎的人。”他又转向袁钧，问：“你吃了这么久的药，梦魇之症可曾复发？”

袁昭这才想起阿虓在延信殿已住了快一个月，皇子一直住在别人的偏殿，是不大像话，阿虓最近没发过梦魇之症，那就该搬回延光殿。只是薛和文要去徐州，现在玩得好的侄子也要搬走，延信殿马上会变得空空荡荡，袁昭不免觉得没趣。

袁钧却道：“偶有发作，比在延光殿时好一些。”

袁从晟眉头一皱又舒展开，只说：“那就再赖你叔叔几天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