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袁钧满脸是雪，睫毛都沾成了白色，刚刚滚了几圈头发也散开，看起来十分狼狈。他被袁昭拍了两下，牙关紧咬眉头紧皱，还是没睁眼。

袁昭在袁钧身上要紧的几处按了按，看他不动不哼，猜测骨头应该没断，刚要松口气，就见袁钧脑后的雪面上缓缓漫出少许红色。袁昭心里发慌，伸手往袁钧脑后一摸，掌心一片湿润，马上把自己袖子捂在侄子脑后堵血，另一只手去揽肩头，想把人给抱起来。

他手碰上袁钧的肩，额间忽地一凉，是一只手按上他的眉心，袁昭低头，跟袁钧对上视线。这无疑是一双漂亮的眼睛，但袁昭无心赞赏，因为袁钧的眼神相当古怪，似乎他看到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或者遥远的过去，反正不会是个活生生的人。

袁昭被瞧得浑身不自在，但眼下要紧的是侄子的破头，只耐着性子问：“阿虓，你还站得起来吗？”

袁钧不答，仍望着袁昭，按在他眉心的指尖轻轻蹭了两下。

袁昭被蹭得一头雾水，还有点痒，突然想到袁钧蹭的位置是他的那颗眉心痣，愈发觉得莫名其妙，难不成袁钧还想把这颗痣给抹掉？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中蹄声由远及近，一群人策马赶到，其中十来人做侍卫打扮，还有几名华服少年，下马后都向袁昭行礼：“参见小侯爷。”被众人拥在中间的是个八九岁的男孩，骑一匹枣红色小马，生得像个粉团穿得像个毛球，乃是袁从晟的第三子袁璞，小字阿角。

袁璞被人抱下马后便往袁昭身边去，恭谨地喊了声“小叔叔”，又问：“皇兄无事吗？”

袁昭看来了其它人，就把大侄子的怪异表现暂且抛开，也顾不上理会小侄子，招手让人来扶袁钧。周边一时新围了十多个人，袁钧却只定定瞧着袁昭，他放下点在袁昭眉心的手指，那颗殷红的小痣仍在。

“……十六叔？”袁钧说。这一句声音虽轻，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袁昭“嗯”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是谁在喊他，立时露出像被雷劈了的表情，脱口道：“你说什么？”

袁钧不答话，他又晕了过去。

一阵清风穿林，从古树上吹落细细雪粉。在场的其它人一脸惊疑，都不开口，袁璞身后的那几名少年神情变幻，彼此飞快交换了个眼神。

袁昭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袁璞，问：“阿角，你皇兄刚刚说什么了？”

“我，我彷佛听到皇兄说了句‘十六叔’。”袁璞竟结巴起来，也是一脸的不自信。

这不能怪他们疑心，毕竟整个中都无人不知，当今圣上的长子袁钧，从出生之日算起，已有十五年不曾开口说过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