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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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当云是个别扭的老人家。
这不是夏安说的，他哪敢啊，这是林乔雨的评价，原话是“老陆这个人，从二十岁别扭到六十岁”。
当时夏安刚和陆当云下完一盘象棋，浑身难受，躲到厨房来帮林乔雨准备晚饭。他难受不是因为输了，而是因为今天陆当云对他的态度不太一样。
下棋的时候他每一步都故意拖好久，夏安跟他说话，第一遍假装听不见，第二遍才会慢吞吞地回答。
“别理他，他就是在掩耳盗铃。”林乔雨笑着觑了夏安一眼，“你和小恒，是不是已经……嗯？”
夏安红着脸支支吾吾。
“不用不好意思，”林乔雨说，“阿姨很高兴。”
她就像一片沉静宽广的大海，将夏安的一切忐忑和焦虑都包容。至于陆当云，虽然使些小性子，可也没有怎么刁难，这待遇已经足够让夏安感动了。
“谢谢阿姨，”他低着头，微微哽咽。
当天晚餐的气氛到底还是有些不寻常。
对此夏安怪罪陆恒百，因为他对两人的关系丝毫不加掩饰，做出了许多亲昵的举动，好像刻意宣战一样。
至于宣战的对象——夏安胆战心惊地望向对面笑吟吟的林乔雨和皱着眉头的陆当云，还真是不言而喻啊。
席间依旧是靠林乔雨调动气氛，陆当云见妻子对陆恒百和夏安之间“不正常”的互动视而不见，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坐在那里生闷气。
夏安看得想笑。他想起林乔雨说的，陆当云年轻时追求她，送花送礼物却不留名字，林乔雨以为是另一个追求者送的，特意去感谢对方，出于礼貌还约了一场电影，陆当云知道后憋屈得一天没吃饭，后来和那个占便宜的男生打了一架。
还好陆恒百没有遗传他别扭的性格，夏安幸灾乐祸地想。
晚餐快结束的时候，陆当云终于忍不住发难了，他瞪着陆恒百，没好气地问：“你真不打算结婚了？”
夏安吃了一惊，差点咬着舌头。
陆恒百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全家人都在看他，他还挺从容：“不一定啊。”
夏安愣住了，脑海一片空白，这时陆恒百转向他，在父母锐利的目光中，漫不经心地问：“你想结婚吗？”
夏安：“啊？”
什么鬼这剧情好像不太对？！
对面传来一股森森寒气，夏安一个哆嗦，连忙拿手挡着半边脸，恶狠狠地瞪了陆恒百一眼。
不要往我身上引战好吗！
陆恒百促狭一笑，又转头去看陆当云，这回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冷峻，像一头年轻的狼，在垂暮的头领面前跃跃欲试地磨爪。
“行啊你……”陆当云讪讪地，想要教训，却没底气。
夏安趁机插入，强行扭转话题，对林乔雨说：“阿姨，今天这鱼好嫩啊。”
“嫩你就多吃点，”林乔雨笑呵呵地给他夹菜，同时伸手给丈夫拍了拍背，动作流畅自然，一看就是经常做的。
陆当云的脸就像寒冬腊月的馒头，连眼角的褶皱都冻硬了。其他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开启了新话题，好像刚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他独坐一隅，格格不入。
儿子大了不由爹啊，陆当云在心中叹息，冷冷地“哼”了一声，勉强维持住威严。
许久后，夏安在一团和气中转向落寞的陆当云，试探着问，“叔叔，你知道青柚要发行公司债券吗？”
“五千万，”陆当云阴阳怪气，“我看他能不能卖出去。”
“怎么不能呢？”虽然夏安对债券发行一窍不通，但他无条件信任陆恒百，压抑着不忿，竭力心平气和地说，“如果您从小到大能多鼓励他的话，我想他一定会比现在更优秀的。”
陆恒百用胳膊肘撞了夏安一下。在他们对话的整个过程中，他一直低着头搅汤，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有这个似警告又似乞求的动作泄露了一丝脆弱。
夏安很坚持，他直勾勾地望着陆当云，眼睛清亮，许久才眨一下。这孩子身上有股执拗劲，陆当云也端详着夏安，他生猛、直接、单纯，第一次见面时就顶撞过自己，这次也不让人意外。
只是这一次，陆当云终于开始反思自己的言行，他看了一眼妻子，林乔雨抿着嘴，冷肃而沉静，这副表情何其相似，过去的那些年里，她曾多次告诫过，不要把孩子逼得太狠。
难道真是我错了吗？
陆当云脸上阴晴不定，夏安这次学乖了，不敢真的让他下不来台，马上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林乔雨一帮腔，又是宾主尽欢的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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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昏暗的夜色中望云峰隐隐绰绰，宛如蛰伏的巨兽，让人不由得屏息凝神，生出最原始的敬畏。
轿车在黑暗中穿行，前灯照出一片雾气，夏安感觉氛围不错，于是问道：“之前我那样说，你没生气吧？”
陆恒百微微一笑：“怎么会。”
夏安有心修复他们父子的关系，他感激还来不及，即使对结果不报希望，也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
对此夏安倒是充满自信，他早就看出陆当云很想跟儿子亲近，陆恒百内心深处也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假以时日，肯定能有转机。
“虽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吧，”他放下大话，“但是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你怎么这么好啊，”陆恒百半调侃地感叹。
夏安撅着嘴应和草丛里蛐蛐的叫声，闻言大笑，自恋地说：“那当然啦！”
“我饭桌上问你的话呢，怎么想的？”
“什么话？”夏安短暂愣神，很快就想了起来，要不是安全带勒着，估计已经从天窗跳出去了，“你还开玩笑！”
“没开玩笑。”
“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吗！”结婚这两个字真神奇，明明就是一张纸的事，却像大山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行啊，”陆恒百从善如流，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窗外，话锋一转，“我现在在想，这里人迹罕至，风景又好，不如我们停下来——”
“陆恒百你满脑子黄色废料！”夏安严厉谴责。
陆恒百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目光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把他扒了个干净。夏安惊恐地捂住胸口，浮夸的动作之下，又隐隐约约藏着点兴奋。
陆恒百清了清嗓子：“我是想说，我们留在这里看日出……”
“你才不是！”夏安恼羞成怒地踹了他一脚，车厢不够大，施展不开，反而被陆恒百捉住脚踝，别有用心地摸了两把。
“别闹了，今天没准备，”陆恒百一本正经得像商务谈判，“下次满足你。”
夏安满腔复杂的情绪酝酿成三个字：“不要脸！”
也不知从哪天开始，陆恒百忽然从高高在上的总裁堕落成油嘴滑舌的流氓……好忧伤，夏安发出灵魂拷问，这不是我当初爱上的那个人吧……
“你们今天又推送了什么奇怪的新闻？”陆恒百换了个正经的话题，再撩拨夏安，他可能先就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