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情浅(2 / 2)
如库里库洛所说,克里西斯“回家”受到了整个巴塞城莫大的欢迎。
广场上竖琴声从清晨开始流淌,美丽的少女围着火堆扭摆腰肢。
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参与了这场盛会。
他们把邻邦求援的急报压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下,主和派与主战派共同举杯,往火舌中抛撒干花,喷出的浓烈香气足以让人沉醉一个上午。
还有人贴心地送来奴仆,勒尼无权拒绝,只好将那些“好意”安排去打扫庄园。
勒尼步履匆忙穿过大理石柱,穿过焕然一新的铜门,穿过鲜花簇拥的走道,停在会客厅前。
之前饮宴的狼藉杯盘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新来的奴隶们穿着齐整,在这巨大的建筑中穿行,手中蜡烛跳跃着温暖的米黄色光。
十年了,这屋子头一回有了点人气,勒尼挺起微驼的背,但这看似热闹的人气里却藏满心机叵测的毒箭。
勒尼吩咐他们睡了,自己擎着火把站在庄园门前等少爷回来。
冬夜里肃杀的寒风不知刮过多少轮,那个瘦高的影子终于在一跳一跳的火光中出现。
旁边还跟着一个同样瘦高的人影。
时近午夜,月光反而破云而出,清辉直泻而下,他们都披着熊皮斗篷,头戴毡帽,只剩洁白如大理石的脸庞露在外面,被月光镀上银边。
一样笔挺的鼻梁,利落的下颌线条,深邃的眼窝,在黑白的光影里几乎像是一母同胞的弟兄。
但近看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一个眼中布满寒霜,一个眼中烧着烈焰。
“少爷,”勒尼顿了顿,余光瞥见萨雷似乎缓和了的神色,“蒙顿少爷。”
二人点点头,不约而同地停止对话,小臂各自交叠收在腹侧。
在某些当事人都未曾注意到的小细节上,他们总是如此相仿。
或者他们一直在相互影响,向对方靠拢。十年之隔,万里之别,都无法改变。
克里西斯径自在宽背扶手椅中坐下,萨雷叉起手,哼了一声,道:“怎么?高高在上的首席执政官大人就是这样接待诚心与您商讨事务的人?”
克里西斯冲勒尼打了个手势,他立即端上托盘,取出酒杯一一斟满,躬身递上。
萨雷的挑衅没有激起一丝火花,他不动声色地端起酒盏,眯着眼呷了一口,视线紧紧缠在克里西斯脸上。
像是蟒蛇一点点加大缠绞的力度。
勒尼守在门口,莫名喘不过气来。
他们一直讨论到天亮,大厅中央的灶火毕剥轻响,在泛白的天光中终于显现出乏力的淡白色。
勒尼添了一把柴,听到萨雷低哑的嗓音,像是伸了个懒腰,然后布帛“窸窸窣窣”卷了起来,木柜“啪”的合上,门“吱呀”一声开了。
“请阁下回府休息。”勒尼听到克里西斯说了第一句话。
“嗯......”浓重的鼻音,似乎是面朝肘弯,“如果你非要听我如何批判你的待客之道,那也挑个好点的时机。”
然后是漫长的沉默。
克里西斯边解开兜帽边走出来,象征性地挥了下手。
冬日的空气中有一种料峭的清寒,苍白的手暴露其中,像是撒了把盐,皮肤上寒冷的颗粒的颗粒都清晰可见。
“少爷。”勒尼毕恭毕敬地迎上。
“把他拖回去。”克里西斯难得的有了点表情,虽然只是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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