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舌剑(1 / 2)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张拉得快拖到地上的老脸,下颌四方,鼻子高高凸出,如同槐树的根瘤。
左右两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黑发梳得油光水滑,纹丝不乱。
其后是几个年轻人,摇头晃脑,四处张望,嘴角压着不怀好意的笑。
一群奴仆簇拥在后面,穿得却比一般民众还光鲜。
古列尼曼。
勒尼在心里狠狠啐骂了一声,倚在门边的克里西斯已当先一步迎了出去。
“下午好,图曼先生,”他声音里的恭敬挑不出一点漏洞,“我是指,各位。”
古列尼曼的拐杖在地上用力敲了敲,浑浊的眼珠从层层叠叠的眼袋中露出一线,很不客气地打断了克里西斯的话:“少给我搞这套花里胡哨的东西,小子!我扶起来的执政官比维瑟家当过家的人还多,小心些,随时做好下台的准备。”
拐杖杵在石砖上的声音又快又急,像是噼里啪啦的暴雨。
如果贵族中谁没有掺和到迎回克里西斯的阴谋中,那绝对少不了古列尼曼——顽固派中的顽固派。
“您的告诫似乎早了点,”克里西斯的声音里沁了凉意,像古井中幽幽的泉水,触手轻柔,一点一点渗进骨缝,叫人遍体生寒,“我正在做上台的准备。”
勒尼对他的回复吃了一惊。
克里西斯说这话的语气几乎就像是萨雷正在这里挖苦古列尼曼,而非他本人。
一位年轻小伙子“哈”的怪叫道:“哪来的野人,这里不是你流放的地方,还轮不到你嚣张!”
"啪”的一声脆响,古列尼曼左侧的男人收回手,那少年不可置信地捂住脸,憋得脸色通红,粉刺直欲破皮而出。
“小孩子不懂事。”男人淡声解释,朝古列尼曼躬了下身,又象征性地对着克里西斯点了点头,站得八风不动。
勒尼被这副做派恶心得直皱眉。
厨娘莎兰曾经跟他说,在图曼家族里,只要古列尼曼哼口重点的气,其他人就能立马往自己脸上扇几个耳光。
包括他的两个亲生儿子。
“傅涅姆是个外邦人,”古列尼曼硕大的鹰钩鼻又往外探了点,眼神一厉,“你最好知道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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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您什么意思。”
十年前古列尼曼前呼后拥地到维瑟庄园“拜访”时,这句话克里西斯说了两遍。
第一遍是在他开门见山逼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弃划分地域选区重新选举的议案”时。
第二遍是在他冷冷地告诫“你最好选对边”时。
克里西斯脸色有点苍白,但还是坚持说了这句话。
古列尼曼拐杖一点,旋身便走,身后一群下巴抬得比眼睛高的人,丝毫没把新任首席执政官放在眼里。
但这群匆匆而来的客人没能够匆匆而去,萨雷大喇喇往门柱上一靠,手里抛着个橘子笑得嚣张。
“老畜生自己食槽里东西吃不下,还把鼻子伸得老远,”他闲闲剥下一瓣皮,“当心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