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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爷裹上棉袄，利索地从院落里抄起一捆白菜就砸了过去。肖霖一闪，白菜瞬间被摔成稀巴烂。

“大半夜的你又在作什么妖！“

“我我我……”肖霖磕磕巴巴，“我尿急！起夜！”

虽然怒气攻心，也不能真让他憋回去。大爷骂骂咧咧地回屋，没一会又鼾声如雷地睡着了。肖霖松了口气，这才把捂得温热的御子板从袖子里运出来。

自打从夏瑞卿那里接了这两块良木，肖霖便片刻不离手，得了空就开始练习巩固。除了偶尔甩花点的时候会把板子甩出去外，甩单点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是小菜一碟，遇上个人就开始炫技，没皮没脸地叫自己“橘园第一御子王”。

“不对，你听我的——杭州美景盖世无双……” 算盘说，“这里你拖个音，长一点没事，会好听很多。”

算盘师承白禹，无论是学习内容还是时长，都当之无愧是肖霖的补习帮手。“御子王”抓耳挠腮，似懂非懂，“这也太难了……”

算盘也同意地点头道：“这曲子是挺难的，我都学了一个月才学会。入门应该先从《探清水河》学，这个简单一点，词也好背！”

“《探清水河》？”

“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子！”算盘白了他一眼，“听着！”

以算盘的条件，唱一些上阵杀敌的曲子还好点，换一首柔和的爱情故事简直就像卸磨杀驴，“清水河”也变成了菜市口拉架。假如是夏瑞卿来唱，那准是故事里的“六哥哥”下凡。

他干笑着拍手恭维道：“好耶，厉害，不愧是师兄。”

入戏人陶醉的很，浑然不知肖霖的鄙夷。算盘嘲他是KTV自创歌手，他讽算盘是浓缩的精华。两人半斤笑八两，吵得连飞来的鸽子都急忙改变路线。

看着算盘一脚踏进了谢客轩，肖霖只能留在门外。他比了个中指，然后一甩书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席地而坐，倒是快活似神仙。

雪化得差不多了，天也渐热，夏瑞卿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他换了一身更加轻便的针织衫，水蓝色的底色里混了一点灰，袖子被折起一半，露出皓白的手腕和纤长的手指。三弦架在腿上，轻轻一扫，大漠荒凉感扑面而来。

“先生，我知道！是《塞上曲》！”

“我会！昨晚我还温习了《大浪淘沙》！”

“我也会！”

“……”

看着还没三弦高的孩子们个个争先恐后地向他邀功请赏，夏瑞卿笑意盈盈，“你们都很乖，那等等我给你们唱点小曲，好吗？”

“好！”

“那我们先来考一下昨天的曲子，谁先来？”

……

肖霖歪躺在一旁鼾声震天，脸上却惨不忍睹。醒来后立马切换了战斗模式，满院子里抓小孩。但再灵活也没有孩子会躲，他累得趴在地上直喘，又马不停蹄地赶快回谢客轩上课。

“先生！我想听《无锡景》！”

“我想听《花好月圆》！”

“唱嘛！唱嘛！”

小孩子起着哄，夏瑞卿无奈地换上自己的小三弦。掀开的玄青色的绒布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个“曼”字，他掸了掸搭在腿上，问：“真的要听？”

“要听！”

过门 的调子泠泠，一拨弦，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屋子里的安静反而衬得门外争吵声分外恼人。肖霖好奇地探头望去，却被院外来势汹汹的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