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中炉前闲叙话(1 / 2)
宝娘跌落的地方正是完整的冰面, 众人见状正松一口气, 有几人上前欲将宝娘搀起, 哪知冰面过于光滑, 宝娘身子一个不稳竟向窟窿里滑去!
戚文婉正在她边上,眼疾手快的勾住宝娘腋下,死死得拖住她半个身子, 婆子们这会儿已反应过来,忙上前将宝娘一把抱起。
人虽给拉了上来,可身子却已湿了半个,宝娘痴愣愣得浑身打着哆嗦, 对面的郎君们也察觉这处动静,叫丫鬟过来询问。
岑淑满面急色得叫人群散开, 道:“赶紧待她去泡热汤, 去针线房瞧瞧, 找件合身的衣裳给她换了。”说罢,她支使丫鬟去寻秦茹。
戚文婉放心不下忙跟了过去,晴娘却不曾走, 她一把拨开边上站着得人,大步走到宋菱面前。
宋菱原是盯着池塘边沿不放, 陡然察觉动静便扭头来看, 正瞧见晴娘横眉怒视自个儿的模样, 宋菱心下一惊, 不自主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努力扯着嗓子质问道:“秦, 秦明阳!你想干甚么?”
晴娘冷笑一声,又往前站去一步,宋菱则略有跌撞得往后退去,她又叫了一声:“秦明阳!”
晴娘仍未出声,竟直接扬手往宋菱面上狠狠得扇下一巴掌。
那一声“啪”可谓是清脆亮耳,引得周边之人纷纷露出异色,与宝娘亲近得,瞧着此情此景,却无不生出一股舒爽之感来。
宋菱掩着被打得那一边脸,抬首冲着晴娘叫喊道:“你疯了?徐嘉禾摔倒,是她自己站不稳,你打我做甚么?”
晴娘自鼻腔里头挤出一声哼笑来,她厉声道:“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你自个儿心里头清楚,脸面这东西你用不来,那就我教你!”
她见宋菱有抬手的意思,竟又扇了一章下去。宋菱双目顿时变红,也欲反手打回来,可她边上的人,却都上前将她拉住,不痛不痒得劝解着她。
晴娘仍是紧板着一张脸,眼角因情绪拉得更高,她道:“今日别说是你了,就是你爷站这儿,也要叫我一声姑奶奶!你们松开她,我倒要看看她宋菱敢不敢打回来!”
拉住宋菱的几人,闻言对视一眼,便都松开手去,宋菱竟真不再有动,只死死地瞪着晴娘。晴娘却是狠狠得剜了一眼宋菱身后的一个娘子,而后便扭身叫岑淑指个人引她去寻宝娘。
……
王牙婆昨日领着丫头们回去,特地交代了在徐府的事情,谁也不许往外说,她道:“还有好几家要人,没说的,还能去。说了的,趁早挑个合心的娼寮罢!”
谨言拽着裙角,站在小院门前,她上下打量着这处——门是新涂了朱漆,上头两个铜环锃亮的,白墙黑瓦倒也好看。台阶边上很干净,没甚么脏污的,只几片枯叶子打着旋落下。她向左右看去,也都是一般的样子,再抬首去看门檐,却不曾见着牌匾,只悬了一只大灯笼,上书一个“王”字。
她抬手往门上轻叩了三下,那门便启开一个缝来,后头钻出一个小丫头看着她。
谨言道:“我是徐家的人,寻王牙婆。”
小丫头看眼前人打扮的极好,衣鞋半新,头上手上皆是金银,便道:“请进来罢。”她说着将门开得更大些,侧开半个身子正好供人过。
谨言点了点首一手请拽着裙角,一手捏着衣袖,抬步往里走去。
院里头种了一株枣树,一株石榴,谨言还不曾瞧清旁处,那小丫头便走来引着她进了堂屋。
“您先坐坐,”小丫头拿起炉子上的水壶,冲了一壶茶给谨言,而后道,“我去叫婆婆。”
谨言点了点首,只瞥了一眼那茶未曾喝。
“徐家的?”王牙婆正倚在床上,摆弄着叶子牌,闻言忙整襟起身,她问道:“在哪儿呢?”
小丫头回道:“我给请在前面坐着。”
王牙婆面色缓了些,道:“倒是个机灵的。”
谨言一见帘子掀开,便站起身向前了两步,她唤道:“王牙婆好。”
王牙婆咧嘴笑了下,道:“是谨言姑娘啊,”她脸色一变,皱着眉问,“可是昨儿的丫头犯什么事了?”她说着使了个眼色给小丫头,后者会意,直接退了出去并将门也阖上。
谨言看去一眼,并未说甚么,只将前话续道:“哪儿有犯事这么重,就是昨儿那个叫江瑟瑟的丫鬟,言行有些出挑。毕竟是要在我们娘子边上伺候,也不晓得到底是个甚么人,我家夫人就打发我来向您问问。”
王牙婆眼珠子转了几转,回道:“身家肯定是清白的,不然我也不敢往贵府送。不过姑娘要问,倒有一桩奇事。”
谨言问道:“甚么奇事?”
王牙婆道:“我这叫江瑟瑟的丫头,不止一个。这天下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碰上了,也顶多算个巧合,没甚么值得说道。可这奇的是这二人的样貌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一个更高些壮些,一个更瘦弱。这俩人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另一个昨儿原也是要带去的,偏生她闹肚子,就给留着了。”
谨言闻言一惊,面上不显,只问道:“一个名字?一个模样?”
王牙婆“啧”了一声,道:“可不是嘛。”
谨言若有所思的静了片刻,而后掏出一个荷包给王牙婆,道:“这个江瑟瑟,您别往外卖,给留着,事情也别往外说。”
王牙婆接过那荷包,轻掂了一下,当即笑应了,她又问道:“那这人,您甚么时候给带走?”
谨言一面起身一面道:“这事儿回头说,她的吃穿用度,你记账,下回跟我清。”她“我”字咬得略重。
王牙婆应着好,将人送出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