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郎君同丽放纸鸢(1 / 2)
薛因柳有所察觉, 抬头看去, 正瞧见一脸苍白毫无血色的洪玉幼。她冲人笑了笑, 神情很是温柔,是为人母者独有的模样。
洪玉幼见她如此,只觉着心上一阵刺痛, 险些落下泪来。她由人搀着往里行去, 坐到了薛因柳边上,轻声问道:“能叫我抱抱他吗?”
薛因柳并不讲话,只将孩子递了过去。
洪玉幼小心翼翼的将徐勉接过, 拥在怀里。这离她上次抱孩子, 已有数月,原先惯做的动作对如今的徐勉来说, 抱得却是紧了些,引得他不适的咿呀出声。
洪玉幼闻声,忙柔声哄起孩子。此时离得近了, 她正嗅见从徐勉身上传来的淡淡奶香味,不由得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薛因柳在一边瞧见, 出声道:“玉幼, 你抱得太紧了, 申郎要难受的。”
洪玉幼这方明白过来, 忙将手给松开些来。徐勉身上好过了,便不再哼哼, 转而笑起, 冲着洪玉幼露出两排无牙粉嫩的牙床。
薛因柳在一边看着也露出个笑来, 她向洪玉幼道:“申郎很惹人怜爱,是不是?”
洪玉幼并未回答,只闭上双眼,轻轻得在徐勉额上落下一个吻。
……
洪氏一家子离开徐府的同一日里,洪玉幼也需回尼姑庵里。她原想着许能央着徐顺乐,叫自己留下,谁料她还不曾开口,后者便说她与徐勉的八字不合,不好再府中久留。
洪玉幼因怕自己反驳,最后交徐顺乐晓得平郎君一事真相,便只得应下。
这日的天色并不明亮,远处透出一丝灰色与云山相连漫开一片,沉沉压在天顶,不见一点碧蓝。
洪玉幼立在廊下,此处要更阴暗许多,黑影笼住她大半的面庞,叫人无法瞧清她的神情,只那一双还有些许明亮的眼,露在外头,而她目光悠远,不知望向何处。
洪阿同站在门前,看她许久,终是没能忍住,向洪玉幼行去两步,犹豫着唤道:“阿荷……”
洪玉幼对这一声充耳未闻,目不斜视的上了马车,只给洪阿同留下飞扬的灰尘。
……
“你想我做些甚么?”
“回去告诉你父母,你知道当年的真相,让她们不敢再去告官。”
“我为什么要做?”
“母亲有意将你产下的孩子,记在于姝名下。嫡庶区别暂且不论,若在于姝膝下,你可护得住他?”
洪玉幼沉默许久,终于回了徐顺乐一声:“我答应你。”
……
因徐顺乐与洪家一事解决,府中的氛围明显好起。这一点,在徐嘉暾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
他近来骑术大有长进,总骑着那匹马驹,撒欢似的在府里跑。他前几日兴头太高,一个没止住,便将花园里头卫懿礼最喜爱的两盆花给撞了个稀碎。
这一下,莫说宁芝要罚他,连带的戚善珠亦不肯再给他骑马。
可先生至今未曾寻来,他又被禁足在自己院中,去不得二房。早先他总被教着一心念书,可小孩子心性,总贪玩些,自去了二房与戚善珠相处过后,越发活泼起来。此番将他拘着,着实叫他难捱。
为着解闷,徐嘉暾便总要去后院里,见无人在侧,便摩拳擦掌要往树上去爬。但他畏高,便总选些与院墙同高的树来攀。只是他原就是白胖胖的一个,如今被戚善珠带着,越发像个团子,爬不上树这事儿,叫他好一阵烦恼。
这日他又一次承下人不查,要往树上蹿去,谁料爬到一半便有人寻了过来,一声一声的唤着小祖宗。
徐嘉暾不欲令这些下人难为,可又觉着自己一人待着实在无趣,他这般想着,心中犹豫不决,便卡在树上,不上不下的。
众人正焦急上火时,从院外飞来一只鹰状的纸鸢,那纸鸢原还在空中乱舞,不知怎的了,陡然往下落来,飘飘荡荡的正落在徐嘉暾身上,将他砸中。
下头众人见此一阵惊呼,几个小厮一面喊着郎君,一面试图往树上去爬。
徐嘉暾却不如何在意,他摆了摆手,“我无事,不用上来!”
那纸鸢制作精良,上头的画亦是栩栩如生,徐嘉暾将东西抱着看了数回,越看越生喜意,便道:“砸着我的是谁?给叫出来。”
他话才落便有个丫鬟匆匆赶来,伏身于地向他请罪,“奴婢知错,求郎君饶恕。”
徐嘉暾拿着纸鸢将它翻转了个面,而后看向丫鬟问道:“是你放的?”
丫鬟应是,徐嘉暾又问:“那这纸鸢也是你的?”
丫鬟稍有犹豫,仍是点了个头。
徐嘉暾不由蹙眉,他向树下其他人问道:“今儿谁得了假?”
下头一个答无人,他道:“这才月初还没到时候呢。”
徐嘉暾“嗯”了一声,转看向丫鬟,问道:“你这是在逃工偷闲?”
丫鬟不敢应声,徐嘉暾见此将小脸一板,故作严肃道:“还不老实点回话。”
丫鬟却支支吾吾讲不出话来,只不停地扭头往身后看去。
徐嘉暾觉着不对,正要吩咐人出去瞧瞧时,外头又传来些动静——几个丫鬟伴着一个红衣丽人往这处行来。
卫丽娘仰头冲着徐嘉暾笑了笑,柔声道:“树上的风景一定很好吧?我也有些想跟亮郎君一块儿往上去,只是那树上有虫蚁,若叫它给咬了,那滋味可难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