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1 / 2）

十一

为了罗曼夫人被捕一事，我给涅瑟写了拜帖。涅瑟很快回复我，并将交谈地地点设在他的花园。

他的庄园被绿荫环绕，风与阳光常来玩耍，因我心里萦绕着些与屈辱有关的记忆，状态不佳，进来时浑浑噩噩，无心欣赏。

我在百花形成的混乱色彩中，见到一个熟悉身影：他金色的发梢卷出垂挂着的铃兰花瓣边沿微翘的弧度，双瞳在光影里好似一击就碎的蓝玻璃。我的手指不自觉颤抖起来。

“堂兄。”

我的预想落空了，站在庄园门口迎接我的，既不是记忆里的那个粘人的幼稚鬼、也不是在暗屋内欺辱我的恶魔，柯罗尔早已离开了王城。

前几日兄弟两人起了些争执。据说柯罗尔出门的那天，涅瑟的脸色冰冷如冬日寒霜，连七月烈阳也无法消融撼动他的冷峻，他对柯罗尔说，“你无可救药。”

听到涅瑟的失望的叹息，坐在马上的柯罗尔停下整理宽沿礼帽下碎发的动作，回过头勾唇反击道：“在某些方面，我可比你真诚勇敢得多。”

我在园内落座后，仍有些心不在焉，连回答涅瑟的提问也时常走神。

偶然一瞥间，我发现有神秘红点在稚嫩的绿叶间闪动，像是湖泊上难以捉摸的粼粼波纹，于是我睁大了眼睛，目光追随着花丛中的红色毛团，惊奇地问：“这是什么？”

涅瑟吩咐女仆从厨房里取来盛着鱼肉的碟子，放在柚木架子上，向我解释道：“是小狐狸。”

嗅到肉味，藏匿在草丛里的红色团子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它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黄棕色锆石似的圆眼睛警惕地盯着我这个外来之客。蓬松柔软的尾巴绒毛在阳光中温柔地浮动着，仿如一束燃烧昏黄天空的焰火。

确认暂无危机后，它才跳上木架，用厚厚的爪子拨弄着碟子里的食物。

一旁的女仆忍不住补充道：“是主人从温莎尼公爵的猎场上救下的。”

“扔狐狸”是自百年前就盛行于整个社会的运动项目，需两人一组相互配合，用裹着厚布的长绳打飞在场乱窜的狐狸，猎物飞向空中距地最高者获胜。

为了防止从空中摔下的、侥幸存活的狐狸反抗参赛者，护卫们会残忍地把受伤的狐狸直接处死。

当日，受不了血腥场面的涅瑟找了借口离开猎场，路过树丛时恰好遇上一只从笼子里逃脱的小狐狸。纤瘦的小东西齿牙锋利，咬伤了施救者。

我伸出食指，试探性地靠近它的爪子。小东西低下头嗅了嗅，似乎感知到我不带有恶意，才放下防备享用起面前的肉食。

后来涅瑟看着躺在我怀里一脸餍足的小狐狸叹了口气：“堂兄真的很招动物喜欢。”

他本想出手逗弄，却被挠了一爪，小狐狸戒备地竖直了三角状的耳朵，那上面的细绒正抵在我的下颌，轻轻骚刮着，带着痒意，惹得我不自觉弯起了唇。

“为什么非要插手这一事件呢？”涅瑟无奈地缩回手，与我谈论起正事，“罗曼夫人的卷宗是陛下亲自交到弗莱索大人手里的。”

我垂下眼睛揉着小狐狸的耳朵，回道：“我想做些什么改变一下现状，我不能总活在幻境里。”

涅瑟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思考一阵后答应了我的请求：“我会向弗莱索大人请求通融的，如果那位夫人罪不至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