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周观越在宫里一日，夜深了才回府。他心里还惦记着公务，走进屋里却见元秀正趴在他床上，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他一时竟反应不过来，愣了一瞬才皱着眉头问：“这怎么回事？”

伺候他更衣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答道：“这，他说是和您约好的……”

周观越不悦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小丫鬟就要跪下认错，周观越头疼得很，挥手叫她免了。他想叫人把元秀叫醒送回去，可看着元秀睡得无知无觉的样子，忽然又不忍心叫醒他。

周观越站在原地犹豫，边上的人不敢妄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在这时，元秀十分恰到好处地悠悠转醒了。

周观越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元秀睡眼朦胧，答道：“我猜王爷想我了，我就来了……”

周观越咬咬牙，把许多话都咽下去，只说：“你早点回去吧。”

“不。”元秀说，“您一定想我了。叫他们都离开，我只要您一个人……”

周观越平静道：“还说梦话？没睡醒吗？你要不想走，在隔壁给你收拾间屋子。”

元秀吃吃地笑起来：“您怎么总不肯认呢？”

他伸出手来，掌心里赫然放着那枚银铃。

周观越一看就变了脸色，厉声道：“谁准你乱翻的？”

他伸手欲夺，元秀却飞快地抽回了手：“这怎么说也是我的东西吧，王爷硬抢是不是不大好？”

周观越冷脸看他，元秀却混不在意地笑道：“王爷把它放在枕边，是要我入梦吗？不想这小小物件，王爷竟如此看重，您可真是……

“情深义重啊。”

周观越道：“既然送出去了，那就不是你的了。”

元秀大笑，又把银铃拿出来，对着光看。上面系着细细的红带子，写满了符文。

“哎，这是什么——”元秀拖长了声音问，又自顾自地答道：“哦，像是庙里求来的。想来王爷是去庙里为我祈福了，王爷一往情深，真是令我动容不已……”

周观越许久没好好休息了，此时元秀刻意激他，他有气无处发；忽觉后脑一阵刺痛，连忙闭上眼睛平息。

元秀说得没错。这些年他大大小小去过许多庙宇，无不带着这个小物件。这是元秀唯一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如果天地间还留存着元秀的一丝魂魄，那也该寄存在此处。

周观越只重复道：“拿来。”

元秀笑笑，把铃铛抛给周观越：“我要它干什么？”

周观越把铃铛攥在手里，用拇指摩挲着上面熟悉的纹路。

这铃铛是怎么到了他手里的？

那是一个春天，在许多年前。他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约是有一次，他无意触碰到了元秀的手。那是一种暧昧的接触，若即若离，只能隐约感受到对方手指的温度。这原本只应该是一次短暂的触碰，但他们纵容这样的接触，直到勾起手指，握紧手掌。

于是就这样发生在那个午后。也许是阳光太暖和，也许是春风太温柔。也许是天意如此，良辰好景，必定要发生点什么。他们自然而然地亲吻了，元秀温热又急促的鼻息洒落在他的脖颈处，他们听到对方清晰的心跳声。

并不需要多说什么，他们有这样的默契。周观越只问：“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