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孙大娘向来嘴快,不消几天,王府上下都知道来了个元秀。有当年就在王府里的,也有新来的听故事。事情是越传越生动,又说元秀如何风流倜傥,又说自打元秀来了,原先府里的莺莺燕燕就再也没见过王爷了。
周观越听得头大,心中无名火起。他的那些人,的确都是照着元秀找的。现在元秀在他眼前了,他还怎么去找他们?但他这边晾着元秀,是他尚且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元秀。因而他将元秀安置妥帖了,不想再节外生枝,也好叫他自己静一静,想一想。
不料元秀却不肯安分——这一看就是他刻意为之。但一想也便是了,他这样大费周章地来找自己,又怎么能安分呢?
下头说闲话的人,有办法叫他们闭嘴,流言也不是不能消除。然而不断了根源,总是要有新的事端。
他还是要去找元秀。
周观越依然亲自去到元秀住处,到了门前,正有下人要进去通报。周观越冷声道:“通报什么?”下人瞧他面色不善,便都畏缩着退下了。
他正欲进门,忽然有些退缩。但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迈进门去。
元秀来了王府许多日子,终于盼到周观越来找他,喜出望外,亲自为周观越端茶倒水。周观越叫屋里的人都退下了,可元秀往外一看,周观越带来的人还站在门口,铁柱子似的杵着。他心中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周观越像是斟酌了许久,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好久不见了。”
元秀说:“也没有很久,那天晚上不是才见过吗?不仅见过,还摸过了。”
周观越远没料到他不要脸到这般地步,一时梗得说不出话来。元秀又道:“不过想来是太昏暗了,您没看清楚,故而不作数。”
元秀凑近了,对他说道:“那您现在看看,我和从前还一样吗?”
“元秀。”周观越叹道,“好好说两句话。”
“您想说什么?”元秀问。
“不是你想方设法要见我吗?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没别的意思。”元秀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才道,“我就是想出去走走,成天关在这地方,太闷了。您放心,我肯定不惹事,不添乱——王爷不会是有什么顾忌吧?”
“就为这个?”周观越道,“你直接和下头的人说,叫他们告诉我,岂不更快。”
“总不如当面见您更放心……”元秀放缓了声音,“还有就是,我只是想见见您罢了。”
周观越面色冷硬,元秀自顾自地感慨道:“此番重逢,您总对我十分冷淡。我知道,您现在身份不同,也没什么闲工夫和我叙旧了。可我却一直想念您呀——我一闲下来就要想,日里想,夜里也想,做梦都在想。不知道您有没有想我呢?您有没有梦见过我呢?”
周观越闭上眼睛,长出了几口气,才又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元秀显得有些茫然,“我能想干什么?您也知道,天地茫茫,我如今却是无依无靠。我三岁而孤,满门只余我一人,这您知道;薛家养我长大,可薛家如今也散了——这是您摄政之后的事情了,您比我更清楚。我回到京城,只能依靠您罢了——我以为,您至少是念着这一点旧情的。”
周观越不再看他,转而看向窗外。元秀轻声道:“您要是实在想赶我走,那我离开也就是了。我好好的一个人,总不至于活不下去。”
去年的冬天太长,今年的春天又来得太晚。窗外巨大又茂盛的丁香树开满了花,暖风里盈满了香甜的气息。柳花还没有飘尽,风一吹,就纷纷扬扬地漫天乱舞起来,一片混沌,乱雪纷飞。
元秀说:“王爷还记得吗?许多年前,也是这样的春天。那年的春天来得很早,还没有到您的生日。也是一样的情景,只是当时府里的树都还没有长成气候……”
周观越站起身来:“本王要务在身,改日再叙吧。”
“哎!”元秀在后面唤,“那我——”
“你想去哪就去哪吧,随你走动。”